众人终于入座了。
气氛陷入了凝固。
怪了, 这群人互不认识啊!怎么个个都皮笑肉不笑的。
高旻茫然的扫视全场,赶紧活跃气氛,“来来来,上菜上菜!”
脏辫搂着自己同样梳了脏辫的女朋友, 看了看桌子, “哎哎, 高哥,你怎么不点个酒啊?”
点个屁!
高旻暗自骂人。
刘一朗、谢半珩全是未成年, 根本不能喝酒。他总不能让别人喝酒,给他俩点奶吧?
太羞辱人了。
那就只能大家都别喝了。
“出来玩喝什么酒啊!一会儿我们还要玩游戏、打球, 你们要是感兴趣, 咱们再去赛车”,高旻笑嘻嘻的提议。
“高哥,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夜店的吗?”
蓝卫衣纳了闷了,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刘一朗傻眼,他终于意识到高旻送请柬也就是意思意思, 根本没指望他和谢半珩来。
也就是说, 如果没有他俩,这群人吃饱喝足就要去开启夜生活了。
也是,成年和未成年简直是两路人。
“咳咳”,高旻恨不得拍死问话的兰青。
谢半珩淡淡问道,“去夜店?”
“不去不去!”
高旻连连摆手, “今儿我生日, 肯定不去那种地方”。
“有些人是不是很失望?”,蔡应很不爽的看了眼对面的裴兴越。
莫名其妙!都分手了,你管我去不去夜店?再说了,他俩分手理由也不是因为我花心啊!
“是啊, 还挺失望的”,裴兴越正在空窗期,他巴不得去猎艳呢。
“我也挺失望的,要不咱们去吧”。
你能猎艳,我也能!我还就不信了,难不成我找不到一个合眼的!
“去啊”,谢半珩也很赞同。裴兴越这么不洁身自好,景明爱干净,肯定不喜欢交这种朋友。
“对对对”,刘一朗很兴奋,“我还从来没去过那里呢!”
高旻一脸懵逼,刚刚气氛凝固,现在又很热烈地讨论去夜店,什么毛病?
“不、不是”,高旻结结巴巴,还时不时的偷瞄谢半珩,“未成年进不了夜店的啊”。
“哈哈”,裴兴越忍不住笑出声。周围一众男男女女纷纷嗤笑起来。
独独只有何采薇,瑟缩在乔立怀里,生怕刘一朗、谢半珩注意她。
刘一朗脸色难看。他活这么大,还没被人嘲笑过年纪呢!
只好委屈的喊了声,“谢哥”。
谢半珩冷冷的扫过全场,“高旻,你认识的人里总有家里开夜店酒吧的吧,我们从后台进去”。
“对对,我们就看看,不喝酒不蹦迪!”
刘一朗还拍拍胸脯保证,“高哥,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找事的!”
高旻吐血,你们倒是没什么事儿,被你俩的家长知道了,尤其是谢老爷子,这不找上他才奇怪呢!
“不如去我那儿吧”,乔立已经松开了何采薇,笑眯眯道,“我家倒是开了一个,人多,热闹得很!”
“对对”,高旻连连点头,生怕乔立反悔,“就去他那儿!”
说完,他感激的看了两眼乔立。
乔立微笑起来。
要攀上高旻这种大少爷,就得急他之所急,今日帮了他一把,可算是打入了这个圈子。
“行,那吃完饭就去”,谢半珩懒散的靠在椅子背上。
他根本不在意去谁那儿,纯粹是想看裴兴越进夜店放浪形骸,好告诉景明。
一起做项目可以,不许跟他交朋友!
有高旻、乔立一唱一和,再加上裴兴越、蔡应等人都给寿星面子,刘一朗又是个人来疯,气氛相当的不错。
独独只有谢半珩,不爱说话,还频频看手机。
乔立试探道,“谢少?”
谢半珩一愣,他身边没人这么叫过他,年长的喊他小珩,同龄人喊他名字。
“叫我谢半珩就行”。
“喊名字太冷淡,咱们今儿也算有缘分,我托大,跟高旻一样,喊你一声小珩,你看行吗?”
“行”,谢半珩淡淡道。
说完,又打开手机看了两眼。
乔立看着他不想说话,识趣的转向刘一朗。没过一会儿,就把刘一朗哄得开开心心,称兄道弟起来。
“谢哥,你老看手机干嘛?”
刘一朗正要上偏厅打游戏去,“走啊,谢哥,我们打游戏去!”
现在才中午十二点,距离晚上夜店开门还有八九个小时。
还有什么比打游戏更能消磨时间的?
“嗯”,谢半珩神色冷淡,他把手机揣兜里,进了偏厅。
左侧的偏厅简直是游戏房,从最老式的红白机、ntg,到最新的xbox。还配有各类专用的游戏电脑、电竞椅。
墙上又裹了吸音棉,保管门一关,里头干什么都听不见。
高旻兴冲冲提议,“要不咱们打个联机吧?”
正好,这地方十男六女,全是同龄人。
“玩星河!咱们十六个人,正好分成两组,打团战”。
“行啊!哎,要不我们抽签?”
众人兴致勃勃的抽签完毕,坐上了电竞椅。
半个小时后,全员静默。看着自己灰掉的头像,欲哭无泪。
“谢半珩,你这技术还挺好的”,裴兴越看着自己被对方杀了十三次的游戏记录,幽幽道。
“客气了”,谢半珩心情终于好起来了。
“谢哥啊,你把敌人打到团灭我很高兴”,刘一朗沧桑叹气,“但你打队友干嘛?!”
太狠了,连队友都杀!
“谁说的,不是留了一个吗?”
是啊,独留一个高旻在战场上孤独游荡。
高旻神色复杂,竟然有点诡异的高兴,看来谢半珩还是给了他这个寿星面子的。
“还玩吗?”
谢半珩舒舒坦坦的往椅子背上一靠,环顾四周,“要不我们换个游戏?”
“不用换”,裴兴越盯着谢半珩,冷声道,“既然你要玩,那我们就一起好好玩玩”。
正好回头告诉景明,谢半珩就是个打游戏的菜鸡!
蔡应笑嘻嘻,“我和谢半珩一组,这一次,我们玩个四人局,怎么样?”
他要是能借着谢半珩的东风,杀裴兴越一次,那可真是太爽了!
“行啊,那我跟裴兴越一组”,好歹是他请来的,总不能让人家茕茕孑立吧。
卧槽!我居然会用成语了。
高旻醺醺欲醉,简直要为自己的学识而倾倒,“来来来!”
“不用”,谢半珩拒绝。
他队友的位子得留给景明才行。
“你们尽可以组队,我一个人打”。
卧槽!这说出来的是人话吗?
谢半珩还杀了他七次,这事儿没完!
脏辫甩甩手,凶狠地瞪他,“谢半珩,你别蹬鼻子上脸!”
谢半珩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你得把眼睛瞪大点,否则都看不见我”
室内顿时响起一阵闷笑。
脏辫眼睛太小了,就是两条缝儿。
“还有,打游戏的时候呢,睁开眼睛,别老睡觉!”
“你他妈的!”
脏辫猛地蹿起来,气势汹汹,“高旻!你说怎么办?!”
高旻要吐血。
你跑去挑衅谢半珩干嘛?嫌弃自己小时候挨的打还不够多吗?谢家他招不起,谢半珩这个睚眦必报的神经病他更惹不起。
最重要的是,你要打你就打啊!你打了,那就是你和谢半珩两个人的事。
tmd,你把我拽进来算怎么回事啊?怂包!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高旻赶紧站起来,一把拉住脏辫,“唐哲,你给我个面子”。
唐哲甩甩拳头,冷哼一声,“看在高旻今儿过生日的份上,我放过你”。
谢半珩:“……”
就说跟这群傻帽玩儿,还不如跟景明窝在家里聊天来的高兴。
唐哲一坐下,身边的那个脏辫女朋友赶紧给他倒水,边倒水边翻白眼,“没眼色!哲哥都放过你了,也不知道来给哲哥倒杯水认个错?”
高旻:“……”
唐哲你是不是有病!找的什么傻帽!
果然,谢半珩扔下了手上的鼠标,冷眼瞥过去,“脏辫,你是要我帮你分手,还是你自己来?”
感情他到现在都懒得喊唐哲的名字。
唐哲涨红了脸。刚才逞威风,不过是想在新交的女朋友面前找点面子。
可现在女朋友还真以为他很威风。
tmd,下不来台了!
唐哲女友大概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会儿已经不敢说话了。
“哈哈”,乔立微笑着,“大家今儿都是来给寿星过生日的,别置气啊!”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给高旻一个面子。
“对对”,高旻赶忙说道,“都给我一个面子,咱们继续打游戏,打游戏!”
谢半珩心里烦得很,他发病了,更要克制自己暴虐的欲望。一定要赶在景明回来之前,恢复正常。
算了,不与傻子论长短。
“打游戏吧!”
谢半珩一发话,全场气氛可算是回暖了。
蓝卫衣以及剩下好几个不敢说话的人纷纷笑起来。就连唐哲都松了口气,他真不想跟谢半珩发生冲突,那就是个疯子!
他真敢杀人的!
这下没人敢去捋虎须了,就连裴兴越都因为被蔡应缠上,没时间搭理谢半珩了。
蔡应左一刀,右一刀,非要把裴兴越杀了不可。
裴兴越终于忍不住了,他拿起手机给蔡应发了个短信。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俩是队友啊!”
“你才有毛病!你个海王,别跟我说话!”
蔡应愤怒的敲着键盘放技能。
他发现男朋友是个一,已经够伤心的了。结果呢?回寝室告诉自己哥们,我失恋了。终于得知,裴兴越居然还是个海王!
我可是初恋啊!
今天要是不把裴兴越杀个灰头土脸、与世长辞,他就不叫蔡应!
战局由焦灼到……混乱。
杀敌人的,杀队友的,一通乱砍。高旻陷入了深深地疑惑。
唐哲追着谢半珩被反杀很正常,但为什么刘一朗要去追杀乔立的女伴何采薇?
难不成……我靠!乔立是不是被绿了?不对啊,刘一朗居然敢早恋?还挑了个小嫩模?
还有,谢半珩干嘛追着裴兴越砍?蔡应又为什么非要杀裴兴越?
高旻回身看去,只觉这个房间里,人人都有着他看不懂的爱恨情仇。
众人打游戏打的正酣,另一边的景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砂片。
“丁工,我做完了,我们中午就启程吧”。
“啊啊?”
丁思源从睡梦中惊醒,呆愣愣的从地上爬起来,“做、做完了?”
他抹抹口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震惊不已,“你做完了?!”
“对”,景明嗓子全部哑了。
整整三天,他只睡了六个小时。要不是魅魔的精神力强,这副脆皮身体早就罢工不干了。
“不可能!”
沈志国猛地从一边的田胜利那里蹿过来,“这个零件尾部有三个变形的燕尾槽,顶上又是两个半锥形组成的薄圆腔。那么多的非球冠面,还有型面,精度要求又高”。
就算是他来做,都得一两个月。
沈志国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景明,“你这个东西,形状倒是对的,但精度够吗?”
“肯定不够啊”,一旁的田胜利手上忙忙碌碌,嘴上还不停,“三天要是就能出合格产品,那要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干嘛!”
“我没有说谎,微米级的精度是可以检测的。我如果说谎,很快就会被戳破,撒这谎干嘛?”
这还能是为什么?
田胜利撇撇嘴,“现在的小年轻啊,虚荣呗!”
景明懒得理他,“丁工,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我现在就要走,越快越好”。
“不行!这检测还没做呢!”
沈志国越发怀疑。这个景明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不了,或者做坏了,想潜逃。
“景明,我是相信你的”,丁工为难道,“但是我得等检测结果出来了,跟领导有个交代。你能不能再等一天,等检测结果一出来,我马上送你走”。
景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谢半珩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早早回去,赶紧带谢半珩去治病。
毕竟他那个病,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丁工,你们有三坐标测量机吗?”
丁思源点点头,“你要用这玩意儿?”
“它的测量精度在微米级,你们可以先用它做一个粗测,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
“如果粗测不合格,那我继续留下来返工。如果合格了,我们马上走。你们之后还可以自己细测”。
“也行”,丁思源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景明信誓旦旦,又有光刻机打底,丁思源对他的信任度可比对田胜利高多了。
“那行,我让小余去测”。
“我去!”
沈志国也顾不上丁思源同意,拿了零件就走。
他手受伤了,不能做零部件,但指挥徒弟开个机器还是没问题的。
景明无事可做,只好坐下来,稍事歇息。
沈志国拿着零件,喊了三徒弟,去了一号车间检测。正好还能教教他,三坐标测量机怎么用。
机器一开动起来,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师傅师傅,怎么样?”
沈志国手受伤,厂里找不到高工来做这东西。他的徒弟们早就蠢蠢欲动,都想试试,又不敢毛遂自荐,生怕搞砸。
结果丁工带回来一个比他们还年轻的小子,张口就说这人能行。
三个徒弟,人人都不服气,没一个喜欢景明的,巴不得他早点出丑。
这会儿小徒弟吴洋站在一边,兴冲冲的问自家师父,“师父,这数据怎么样?”
他年纪轻,学习时间短,还没来得及学会看三坐标测量机的数据。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做的很不好?”
他很想笑,又怕惹毛了暴脾气师父,嘴角将勾未勾,神色异常扭曲。
“哎呦!”
吴洋捂着脑袋。
“梆梆梆!”
沈志国左手赏了他好几个脑瓜子,还骂骂咧咧,“人家景明,年纪轻轻的就能有这种手艺。你呢?!叫你开个槽,开到现在都不准!”
沈志国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别的年轻人这么厉害,他带的这几个怎么这么傻呢!
“师父,师父,你别打了”,吴洋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凑过去了。
“算了算了”,沈志国摆摆手,“也不怪你们。我的手艺都比不上他”。
“师父,真的假的啊?”
吴洋不信。他当年读机械的时候也是实操理论双第一,否则也进不了这里。可来了之后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沈志国是他见过的手艺最好的钳工!
沈志国干这一行快三十年了,才有如今的手上功夫。景明才多少岁?二十都没有啊!
“师父,你别骗我啊!要是三天就能干完你一个月的活儿?那还是人吗!”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去看仪器界面。那精度,扎扎实实的微米级。人家厉害,我服气!”
说着,沈志国叹息一声,“丁工的眼光可比我强多了”。
“什么?”
吴洋一脸懵,“你说丁工很确定景明能干成?可他不是也请了田胜利吗?”
要真那么笃定,他请田胜利干吗?
沈志国瞥了眼这傻小子,给他解释。
“你看,丁思源请了景明来,是不是寸步不离的护着?”
“师父,那是为了监视景明”,吴洋挠挠头,“咱们厂里有保密协议的”。
“屁!监视不能让别人来?”
沈志国不以为然,“你看,田胜利身边陪着的就是小余。丁工怎么不让小余去陪景明,他自己去陪田胜利啊!”
“你想想,年少有为的景明一看就比四十几的田胜利有前途吧。”。
吴洋不解其意,“为什么?干咱们这一行的,看的又不是年纪,而是经验、手艺!”
田胜利的年纪比景明大,一看经验就比景明多。
“傻不傻啊!”
沈志国气急败坏,“前天丁工怎么提点田胜利来着?是不是警告他别以为拿了个破奖就很牛逼了。那他是怎么提点景明的呢?是不是说我相信你?”
“一个软,一个硬。那是明摆了怕景明撂挑子走人,却不怕田胜利翻脸”。
“这就说明丁工相信景明的手艺,却不相信田胜利的”。
吴洋都听傻了,他还以为丁工对景明、田胜利,一视同仁呢。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肮脏了!
“师父,那你既然早知道景明有实力,为什么刚才在外面还不肯相信他呢?”
“咳咳”,沈志国咳嗽了两声。
这些话都是昨天晚上他老婆分析的。沈志国瞄了瞄三坐标测量仪的数据,检测以前他死都不信,现在……他信了。
“梆梆!”
“师父!”,吴洋抱着脑袋,“你又打我干嘛!”
“就你话多!我告诉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你给我低眉顺眼,对着景明说两句好听的,知道不?”
吴洋委屈,“为什么?!”
“梆!”
“你懂不懂事!钳工这一行,除了要天分、要勤恳,还要什么?”
吴洋捂着脑袋,委委屈屈,“要师父”。
“对!一个好师父,能让你少走多少弯路”,沈志国想起自己当年拜师那会儿,那是每天都跑去给师父端茶倒水啊!
“一会儿出去了,你要想让景明教你两招,或者万一以后你做不出来,要找他救场,你就说两句好听的,别那么横!再请他给你留个联系方式。”
沈志国悉心传授他当年拜师的那点经验。
“到时候,你多跑两趟景明家里,提着礼物上门,请人家吃几趟饭,看人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多给人帮帮忙”。
“我知道”,吴洋感动的点点头,“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就会教我手艺!”
“梆!”
沈志国恨铁不成钢,“人家凭什么时候把吃饭的本事教给你!就凭你给了那么点小恩小惠吗!”
“再说了,你想请客,人家就愿意来吗?景明愿意让你帮忙吗?求着你要你请吃饭吗?”
“你呀,别老想着要好处,就图结个善缘,用不到那自然最好。可万一以后你要求他帮点小忙呢?”
就景明这种人物,年少有为,发达那是正常的事,不发达才奇怪呢!
沈志国苦口婆心,他年年要带三四个实习生。这厂里好多的工人都得喊他一声师父。
他之所以敢跟丁思源顶牛,一则是本事硬,二则是为人虽耿直但待人掏心掏肺。
果然,吴洋感动得很,“师父,我知道了”。
“行了”,沈志国捧起了零件,带上自己的傻徒弟出去了。
丁思源一马当先,满怀期待的看着沈志国,“怎么样了?”
一边的田胜利竖起耳朵。
沈志国脸有点红。别管他在里面分析的多么头头是道,但被一个小年轻打脸了,他还是倍感尴尬 。
“合格的”。
“砰!”
田胜利手一抖,扳手砸在地上。他脱口而出,“你复测过了?是准确的吗?”
沈志国叹了口气。他们都算是靠技术吃饭的,知道最痛苦的事就是以为自己很牛逼,结果碰上了一个更牛逼的。
对方碾压你,还充分的让你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那点手上功夫算个屁!
沈志国物伤其类,也不想嘲笑他,“复测过了,精度的确在微米级”。
田胜利霎时涨红了脸。他对着景明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小年轻、不牢靠、虚荣、没本事……
田胜利看看手里的原胚,简直就跟扒了一层皮似的坐立难安。
更尴尬的是,他本事小也就算了,还脾气大。景明呢?脾气好,本事大。
真是满桶水的不发声,半桶水的瞎晃荡。
田胜利羞愧至极,想走上前跟景明道个歉。又实在不好意思。
景明已经被吵醒了。他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从地上爬起来,“出结果了吗?”
“出了出了!”,丁思源轻声细语,生怕吓着景明。他本来就觉得景明很有希望,现在更确定了,这是个人才啊!
“你要不要先在宿舍睡一会儿?”,丁思源放轻了语调,“等你睡饱了咱们再走”。
“来不及了”,景明摇摇头,“我们能现在就出发吗?”
“可以可以”,丁思源点点头。
这个项目最关键的零部件解决了,意味着能够圆满完成,甚至能提前交工,丁思源现在是春光满面。
“走走,你先上车,我马上过来”。
丁思源笑呵呵的对着景明招招手。
“咳咳”,沈志国清了清嗓子,顶着众人奇异的眼神,尴尬道,“景明啊,我让吴洋他们几个去给你买点面包零食什么的,你路上带着吃,填填肚子”。
“不用,我……”
景明还没拒绝完呢,吴洋拽上同组的两个实习生,三人飞奔出门。
景明一脸茫然。
就睡了一会儿,世界都变了?
“田老弟,工作完成了,谢谢你不远千里,赶来我这里帮忙”,丁思源笑呵呵的拍了拍田胜利的肩膀。
“不用不用!”,田胜利连连摆手,他羞都来不及,哪里敢争功。
“正好,我跟着景明一块儿走吧”,田胜利很上道。
“这哪儿行啊!你也辛苦了,好好在这里睡一觉,明儿我送完景明回来,带你在这里玩两天,然后咱们再走!”
他哪里来的脸让丁思源再送他一次?
“哎呀,不用,真不用了”。
两人再三推辞,可算是完成了道别程序。
沈志国送零部件去细测,丁思源带上景明、田胜利上了车。
三五一军工厂坐落在荒山里,这地方配备很齐全,超市距离厂门口不远。
吴洋带着两个师兄跑的飞快,才十几分钟就扫荡了一堆的零食回来,还贴心的等在了丁思源的车门口。
“景明,你拿着,路上慢慢吃”,吴洋三人把一大包零食袋子塞到景明手里。
“不用了”,景明摇摇头。
“别客气啊!你帮我们做完了这个零件,要不然咱们还得挨领导骂”,吴洋笑笑。
“就是就是,你收着”,同行的两个实习生纷纷劝道。虽然不知道吴洋在干嘛,但他俩的确挺感激景明的。
要不是他,别说丁思源了,丁思源上面的领导也得急死,还有沈志国,完不成工作,心里肯定难受。
现在倒好,褒奖虽然不一定有,但铁定不会受罚了!
“那好吧”,实在推不了,景明只好无奈收下了。
他和田胜利一起上了车。
丁思源开着他心爱的小汽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还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
解决了顶头领导的难题,这事儿过后,他一定能升职!
丁思源现在看什么都很好,天是蓝的,草是青的,红灯的红色都那么正,就连田胜利干巴巴的老脸都很可爱。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后座的景明。
他儿子将来要是能有景明那么出息就好了。
前面的丁思源心里百转千回,后座的景明一直在闭眼休息。
他出了f市,反倒不急了。先补眠,到时候才有精力说服谢半珩。
反而是来时最安逸的田胜利,频频去看景明。
可这人一直在睡觉,田胜利没办法搭话,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犹犹豫豫,不知所措。
眼看着车子都要下高速了,景明还没醒。
田胜利终于忍不住了。
他结结巴巴,“景、景明,我之前不是故意的……咳咳”。
田胜利差点被呛死。
怎么忽然睁开眼睛了!
“没事”,景明睁开眼,淡淡道。别人的看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哦哦”,田胜利道了歉,松了口气。又开了十几分钟,在出高速的路口和他们分开了。
景明终于到了s市,这会儿也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谢半珩一行人吃了晚饭,出了畅园,李叔的车子已经等在了畅园门口。
乔立随意瞥了眼,也没说什么。
“哎呀,一会儿咱们qt见啊!”
高旻乐呵呵的招招手,一脚油门踩到底,迈凯轮p1宛如离弦的箭矢,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嘤嘤嘤,真羡慕。
刘一朗看了眼p1,艳羡的看着一众豪车相继离去,终于依依不舍的爬上了谢半珩的车。
乔立开着la ferrari,微凉的夜风吹的人心里畅快。
但乔立一点也不畅快。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我……”,何采薇纠结片刻,都快被吓哭了,“就之前我骂的那两个人,是、是……”
乔立淡淡接上,“是谢半珩和刘一朗,是吗?”
像他这种特会察言观色的人,刚才宴席上何采薇那副瑟缩的样子,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对不起,乔少,我、我不是故意的”,何采薇打从傍上了乔立之后,从来趾高气扬,还没这么害怕过。
“一会儿去酒吧,我给他们俩喝酒赔罪,您看行吗?”
“喝酒赔罪?”,乔立脸色阴鸷,“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搞到今天这张请帖,花了多少功夫。我讨好这俩人还来不及,你倒好,敢骂他俩穷酸!”
谢家要是穷,那他乔立算个屁。
“不是,这也不能怪我啊!”,何采薇很委屈,“他俩坐个破车,穿没牌子的衣服,这也太低调了!”
蠢货!
乔立一脚油门踩下去,散了散心里的火气,才能跟这只有脸的蠢货聊下去。
“谢半珩坐的车不是二三十万,你漏了个零!那是辉腾,大概在三百万左右”。
“那、那也不是跑车啊!乔少你这车都要几千万呢!三百万算个屁!”
你才算个屁!
乔立脸色铁青,“你知道你刚才进去的畅园是哪家的吗?是谢家的。专门拿来当商务会所的”。
“谢家库里豪车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比我多!他坐辉腾估计是因为这车外形跟二三十万的平价车差不多,低调不张扬”。
废话,接小孩子上下学要什么豪车,怎么朴实怎么来。
“我、我……”,何采薇眼泪珠子涌上了眼眶。
“我告诉你!以后别管看谁,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了,别去招惹别人!”
他出门都不敢指着乞丐骂穷酸,一个攀附他生长的菟丝花,居然敢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人家穷鬼。
有毛病!
“还有,一会儿晚上你看我眼色行事,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明白了没?!”
“好好”,何采薇被吓坏了,连连点头。
一行人直奔qt。
等到景明快要接近市中心的时候,因为撞上晚高峰,路上堵了一段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景明,你要回家吗?我送你过去”,丁思源很和蔼,乐呵呵的回过头,“到时候我给你把这几袋零食提上去”。
“丁工,请稍微等等,我打个电话”,景明拨通了谢半珩的号码。
此刻的谢半珩正窝在一环的卡座里,冷眼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疯狂扭动。
“哇哦哦哦!!”
“哦——呜——”
耳边是鼓噪的音乐,伴随着各类电子音,穿心入肺,恨不得把鼓膜都炸裂。
谢半珩半靠在沙发背上发呆。
一环是距离舞台最近的卡座,声音也最大。
乔立搂着何采薇,微笑问道,“小珩,你不去玩玩吗?”
“不去”,谢半珩厌烦。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也不想跟陌生的男男女女扭在一起。
景明这个小流氓,那么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他要是在这里沾了什么胭脂水粉怪味道,那可怎么办?
“其余人都去了,你想去就去吧,不用陪我和刘一朗”。
说完,他看了眼坐在乔立旁边、眼神躲躲闪闪的何采薇。
乔立估计早就意识到何采薇骂的那两个穷酸,就是谢半珩和刘一朗了。
刚才宴席上没道歉,纯粹是因为人多口杂。一说出口,只怕整个交际圈子都知道谢半珩被人指着鼻子骂穷鬼。
他们不会笑话谢半珩,但会笑话乔立脑残眼瞎,找的什么女伴。
“小珩,一会儿我买单,你们尽情玩儿!”
乔立笑呵呵的往杯子里倒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杯贵腐酒,“我自罚三杯”。
谢半珩无所谓,他根本没把何采薇这种人看在眼里。
但乔立想进这个圈子,他就得为自己眼瞎挑中的女伴而付出代价。
“三杯不够”。
乔立松了口气。
有反应就好。
他最怕的不是谢半珩刁难,而是对方清清淡淡的“嗯”一声,你提心吊胆,根本不知道这事到底有没有揭过去。
乔立吨吨吨又干了三杯。
谢半珩没反应,乔立没敢停,又接连不断的灌了好几杯。
谢半珩这才淡淡道,“刘一朗,你觉得够了吗?”
“够了够了”,刘一朗刚刚在游戏里把何采薇的游戏角色打了一通,已经很爽了。现在乔立又灌了那么多杯酒,他心里早就舒坦了。
“那好”,乔立松了一口气。
被人指着鼻子骂臭要饭的,他俩都没对何采薇动手,有事儿也是找他这个当男朋友的,说明这两人气量大,不喜欢逼女孩子。
他这一番表演,好歹给这俩人留了个敢担责任的印象,也算因祸得福。
舞池的电音声越来越大,台上的dj热情打碟,台下的观众欢呼雀跃。
三千人的大场子里,全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景明打了一会儿,谢半珩没接。
奇怪,才八点,就睡了吗?
“喂,李叔”,景明又拨通了李辉的电话,“您知道谢半珩去哪儿了吗?”
李叔愣了愣,“小珩啊,他今天去qt了啊,我送他去的啊!”
景明顿住,“这是哪个商厦?具体位置在哪里?”
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呃、呃……这不是商厦,是一个酒吧”。
酒吧?谢半珩是未成年,也能进去?
“李叔,你知道他去那儿干嘛吗?”
“我没问,但我通知了老爷子。老爷子说,可以让他去见识见识。还让我等在外头,看着他点,别喝酒,别瞎搞男女关系就行”。
“好,那李叔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进去看看”。
景明挂断了电话,“丁工,你把我放到熙和路就行”。
“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丁叔就行”,丁思源笑呵呵,“熙和路是吧?我给你放路口,成吗?”
“好,谢谢丁叔”。
过了十几分钟,景明下了车,关上了车门,摆摆手,“丁叔再见”
丁思源摆摆手,笑呵呵的开车走了。
景明在街上站了一会儿,很快就区分出方向了。
街上绝大部分人的脚步声都在往一个地方涌进去,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那个qt了。
景明顺着人流,进入了qt大门口。
“哎,等会儿”,门口的安保一般是不拦人的。
但这人也太奇怪了。
穿着一身工装,不是设计过的工装裤,是真的整套灰扑扑的工装。还沾着黑漆漆的油,活像是刚在加油站给人加完油。
qt经营多年,又是高档夜店。客人就算不男帅女靓,但你好歹也穿个正常点的衣服吧!
戴口罩也就算了,最奇葩的是,居然还拎了两袋零食!
安保大哥劝的情真意切,“小兄弟,你刚给别人加完油,好歹也洗个澡再来吧!”
这样进去,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你总不能靠发零食请姑娘们喝酒吧。
哦也不对,这个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跟小白杨似的,一身丑啦吧唧的工装被他穿得跟高定一样。
安保大叔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比他身材更好的。
保不准还真能靠脸和身材吸引到人。
“这是我的工作服”,景明很认真,“只是有一点尘土和润滑油,但不丢人的”。
润滑油?
我靠!现在的男孩子啊,玩的可真开!还没进去呢,这润滑油都抹衣服上了。
安保大叔了然于心,这是个搞特殊情/趣的。
他摆摆手,放景明进去了。
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袭来。
景明很冷静,他从零食袋里掏出了一副偌大的工业降噪耳机。
这是他知道谢半珩来了酒吧以后,问丁工要的。正好丁工车上常年备着好几副。
一套上,头戴式的耳机结结实实的包住了他两只耳朵。
这下子,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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