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秀竹微愣。
梁羽舒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小口小口的喝粥。
那样子，看着既乖巧，又难免有些心酸寞落。
盛秀竹抿唇，在梁羽舒喝了几口粥放下小碗时，伸手轻握住她的手，“羽舒，这两天还是没见到慕寒吗？”
梁羽舒皱眉，黯然的看着盛秀竹，缓缓摇头。
盛秀竹看到，眉头比梁羽舒拧得还紧，“这慕寒，有这么忙么？”
“伯母，深哥他不是忙。”梁羽舒苦笑，“只是在深哥心里，南枝始终在。这样的情况，深哥是看不到我的。”
“可南枝已经去了四年。他总不能因为南枝不在了，就永远不结婚不生子不过日子了？”盛秀竹面色凝重，摇头，“慕寒这几年为了南枝，已经很不像样子了。”
“伯母，深哥这样，也恰好证明他是个重情之人。正因为如此，我才这么喜欢他。”梁羽舒扯唇，强笑说。
“你啊，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在帮他说话。伯母真心疼你。”盛秀竹叹气，轻轻拍梁羽舒的手。
梁羽舒睫毛垂了下，“昨天去参加老同学聚会，发现好些同学都拖家带口的来了，看着好让人羡慕。”
说着，梁羽舒抬起眼，兴冲冲的盯着盛秀竹说，“伯母，您是没看到那些个小孩儿，软萌萌的，一个比一个可爱，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深哥要是有孩子，一定比他们都可爱。”
“……”盛秀竹听完，却是猛地愣住，望着梁羽舒的眼阔都微微睁开了些。
梁羽舒似乎没察觉到盛秀竹的异样，继续兴致勃勃又艳羡的口吻说，“看到那些嫩嘟嘟的小家伙，我都想自己赶紧生一个了。”
盛秀竹背脊打直，双瞳紧缩，定定盯着梁羽舒。
梁羽舒兀自笑了会儿，才去看盛秀竹。
见盛秀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梁羽舒脸上的笑僵了僵，疑惑道，“伯母……”
“你可以生一个啊。”盛秀竹双眼直直锁着梁羽舒，缓缓说。
“啊？”梁羽舒一脸意外和莫名，旋即哭笑不得，“伯母，您说什么呢？我一个人怎么生？”
盛秀竹不说话，就盯着梁羽舒。
梁羽舒见状，怔住了。
……
星尚杂志，聂南枝之前虽在W杂志干了快三年，在编辑这一块的工作很熟悉，但毕竟是不同的杂志社，分管和制度却不尽相同。
是以聂南枝上午办理了入职手续后，便一直在了解杂志社内部的构造和制造，以及和前任编辑交接工作。
下午五点四十几，聂南枝对这些差不多了解清楚，也已经从前任编辑手里交接完工作，因为是上班第一天，也没特别交代给她工作，便坐在位置上浏览杂志社网站，等下班。
离下班时间不到五分钟，聂南枝见其他职员都已经开始收拾准备下班，也将手机等东西塞到包里，等六点一到，打卡下班。
却不想在这时，副主编白心微突然从办公室出来，站在门口直接点名叫聂南枝，让她进去一趟。
白心微这一叫，杂志社同事都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其实跟聂南枝此刻的表情差不多，疑惑。
聂南枝疑惑归疑惑，但没犹豫，起身去了副主编办公室。
刚进去办公室，门都还没关完。
白心微拔高的音量忽地从背后传来，“不用关门，我就说几句话。”
聂南枝见外头的同事又朝她盯了过来，轻张唇吐了口气，没再继续关门，回身走到办公桌前，看着白心微，“副主编请说。”
白心微抱胸靠坐在转椅上，轻抬着下巴打量聂南枝，嘴角扯了下，“听说聂小姐之前在W杂志就曾拿下已经当众宣布不会再接受任何采访的翟云木翟大导的专访，让人不得不佩服聂小姐的手段了得。”
聂南枝看着她，这时没说话。
白心微挑起精致的眉毛，“聂小姐刚来，本还在适应阶段，可是怎么办好呢？聂小姐恐怕这就要开始忙了。”
聂南枝皱眉，“副主编的意思是？”
“你别管我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是通知你一声，让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没有丁点征兆，白心微突然就沉了脸，盯着聂南枝的双眼也勾着丝丝的冷以及，鄙夷。
聂南枝轻眯眼。
所以现在是，她上班第一天就得罪了副主编？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白心微歪头盯聂南枝，“聂小姐，好自为之。”
“副主编的教诲我记下了。”聂南枝对她笑了下，转身朝门口走。
“我现在坐的副主编的位置，是我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奋斗而来。要说现在的年轻人，惯会投机取巧，剑走偏锋。拦都拦不住。”
聂南枝仿佛没听到般，走出了办公室。
而聂南枝也发现，她从副主编室出来后，那些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带了那么点审视和轻蔑。
聂南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六点过。
想到和战曜还有约，聂南枝没再停留，拿起桌上的包，对仍看着她的那些同事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打开，径直离开了杂志社。
聂南枝一走，原本在各自办公位置上的同事，瞬间聚拢到一起。
……
聂南枝走出写字楼，便用力甩了下脑袋，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直奔花园广场。
中途，聂南枝给别墅打了电话，知道时勤时聿已经由张政接了回去。
并且张惠告诉她，战慕寒大约是有应酬，是以到现在都没到家。
挂了电话，聂南枝便给战慕寒发了消息：有应酬？
战慕寒那端很快回了：嗯。
聂南枝双眼一亮，太好了，省得她挖空心思找理由瞒他。
聂南枝便回了条“知道了”，便把手机塞到了包里。
不到二十分钟，出租车到达花园广场，聂南枝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车资递给司机，迫不及待的抓着包下了车，朝花园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点，广场亦是热闹非凡，欢快的音乐响彻整个广场。
聂南枝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战曜常坐的那张长椅处，不料却并未在长椅上看到战曜。
聂南枝有些慌神。
难道是等久了，以为她不来，走了？
“枝枝……”
老人轻颤的嗓音在这时从背后拂来。
聂南枝一下转过身。
就看到战曜杵着拐杖，虎目精炯盯着她，站在离她五六步的位置。
聂南枝慌然揪着的心脏瞬间松开，没犹豫，疾步走过去，握住战曜一条胳膊，也就在这顷刻的功夫，豆大的泪珠从聂南枝眼眶里汹涌砸落而下。
“我还以为您走了呢？”聂南枝像个委屈的孩子，呜咽。
战曜抓紧聂南枝在他胳膊上的小手，眼眶亦是烈红，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压制着满腔复杂的情感，哑声对聂南枝说，“跟太爷爷去个安静的地方。”
聂南枝边掉着眼珠子边用力点头。
……
战曜带着聂南枝去了兰品海鲜餐厅，特地给她点了一大盘虾，亲手给她剥。
聂南枝眼睛肿得像核桃，边吃边对战曜傻兮兮的笑，“好吃。”
“我们家枝枝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虾，吃海鲜，上辈子一定是海里的，说不定还是个小美人鱼呢。”战曜笑眯眯的。
“哈。太爷爷，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吃了。要我上辈子真是美人鱼，我现在吃的可就是同类了。”聂南枝对他眨了眨灵动的大眼。
战曜笑呵呵，把剥好的虾放到聂南枝盘子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聂南枝盯着战曜。
其实瘦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战曜以前还有点大肚子，穿唐装时，都能唐装撑严实。
可是如今，这一身唐装下，空落落的。
且整个人也没之前高大，背脊微微佝着，看上去虽仍是精精神神的，可已然跟从前没法比。
聂南枝突然觉得嘴里咀嚼着的虾，竟有一股苦味。
抿紧嘴唇，聂南枝夹过一只大闸蟹放到盘子里，用工具剔出蟹肉蟹黄，将蟹壳放到一边的桌上，端起那盘蟹肉放到战曜面前，“太爷爷，您也吃。”
战曜宠溺的看着聂南枝，不是没看出聂南枝眼底闪烁的泪光，只是装作没看到，笑说，“太爷爷不饿。”
聂南枝垂了垂眼睛，“怎么会不饿？”
战曜还是笑着，默默给聂南枝剥虾。
聂南枝看着盘子里越来越多的虾肉，眼眶胀痛难忍，喉咙亦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把苦草进来，苦得她想哭。
忽然。
聂南枝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对着战曜噗通跪下。
战曜震了震，赶紧甩掉手上的手套，去抓聂南枝的胳膊，要把她扶起来，“这是干什么呢？你个傻孩子哟，快起来，快起来！”
聂南枝摇头，抬手反握住战曜的双臂，抬头看着战曜，声线微哽，“枝枝不孝，对不起您。”
战曜眼角漫出一重红，摇头。
“枝枝辜负了太爷爷对枝枝的好，枝枝不是一个好孩子，枝枝让太爷爷伤心了这么久……对不起太爷爷，真的对不起。”枝枝用力握着战曜的双臂，眼泪将她的双眼糊住，几乎都看不清战曜的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战曜双唇剧烈抖动，亦在说出这话时，落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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