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拒绝，贾阡陌发现，在面对顾长安时，她爽快多了，话有多难听就甩多难听。可在面对霍金利时，她就做不到了，每一句话都要想了又想，每说一句狠话，还未开口自己的心就先痛了起来。
虽然和霍金利相处才几个月，但她总觉得他很了解自己，很多事她没说，他就能猜出来。她有时会怀疑，他们交往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
六年前的相助，三年前假面舞会上相逢，他们分明只是简单的交集而已，他是通过什么了解自己的？
办完事回到酒店，已经下午六点钟。贾阡陌在楼下碰到郭艳，她手里拖着个简易行礼箱。
“这是去哪儿？”贾阡陌问。
郭艳迟疑了一下才道：“总裁让我去配合小廖他们组，所以我就……”
霍金利算是业务部的最高领导人，他还真有调配任何人的权力。贾阡陌的脸黑了一半，郭艳歉意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我得去赶飞机了，主管，你自己要小心点。”
霍金利为什么要这么做？贾阡陌想不通了。难不成因为自己的话惹他生气了，所以要惩罚她？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谈单会很危险的吗？
回到客房，她意外地发现霍金利竟然还没有走。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衬衫，裤子也是新的，标牌丢在垃圾筒里。
衬衫是白色的，她记得，他最喜欢穿粉色。白色穿在他身上，同样好看，只是少了粉色的那种特别的韵味。衣服合体地裹着衣服，露出长长的腰身，虽然有衣服盖着，但还是显得很诱人。
贾阡陌的脸微红了一下，马上想起了他的安排，原本还犹豫着该进还是该退，现在却一步跨进了房间。
“总裁为什么要把我的人调走？”虽然此刻只有两人在，但与工作有关的事，她还是很正经地称他为总裁。
“工作上的需要。”
霍金利眼睛盯着电脑，回应。简短得可以。
贾阡陌胸口撞了撞：“您确定吗？”
“那你认为呢？”他终于抬头，看她，目光炯炯。贾阡陌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不过，您把我的人调走了，那我呢？我总不能一个人一组吧。”
“不会。”他惜字如金。虽然还是那么优雅的样子，却分明是在谱。
贾阡陌糊涂了，“那我和谁？”
“和我！”
贾阡陌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堂堂的总裁怎么会和她一个业务主管一起谈单？
世界应该还没有玄幻到这个地步吧。
不过，事实证明，世界有时的确挺玄幻的。
霍金利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你和我。”
贾阡陌不是傻瓜，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马上就想清楚了。“我想总裁还是不要这样，影响不好。更何况以总裁您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为了这些小单来伤脑筋。”
她可没有忘记，他有一次弹一个手指头就挣了几个亿。
“总裁和业务员一起跑单据我所知很常见吧，而且大钱都是由小钱滚起来的，不是吗？”霍金利说得条条是理，贾阡陌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我和你一起跑业务的目的只是想了解一下市场，倍爱需要更好的发展，只有实地了解了才能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他扭回头去，不再看她，这几句话讲得一本正经。他的表情也很严肃，没有假公济私的痕迹。
“那我们……”
“你放心，像昨晚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他答得极快。答完后抿了嘴，一副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该说的都说了，贾阡陌的齿压了压唇，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
总裁亲自跑业务，这对贾阡陌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压力。首先在选择攻克的对象上就要费一番脑筋。奶粉经商，再大的单也不过几千万的事，对于霍金利来说，九牛一毫，根本显不出他的身份来。
她只能选比较难搞定的，但又怕自己搞不定等下霍金利跟着一起丢脸。霍金利于她，就像一位微服私访的皇帝，只敢小心供着，哪里想过要他参与到谈单中去。
选了好久，贾阡陌才选中了几家在业界极有实力且名声不错的公司做作业。
霍金利就算和她一起跑业务都很忙，整天不是抱着电脑研究数据，就是抱着电话谈公事，对于她所做的作业几乎没有关心过。
她做好后给他看，他也只是唰唰地看几眼，顶多不超过一分钟，就还给她。
贾阡陌以为他一定什么都记不住，只是想不到的是，每次上了场，他说得比她查到的东西还要多，而且他谈单跟她不一样。他行事果断，通常一语中的，三两句把并不想代理的经销商说服。
贾阡陌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逊！
“能跟霍总这样的人物谈单真是太开心了，今晚我备了些薄酒，二位一定要赏光。”严氏公司的严格笑得络腮胡子都颤起来，朝霍金利伸出了手。
仅半个钟头的时间，霍金利就帮她谈成了一张单。
以前都是他们出钱请人吃饭，今天竟是别人主动请他们吃饭。贾阡陌有些消化不良，收合同的手都有些抖。
“好，一定。”霍金利礼节回应，笑容款款。
虽然严格叫他霍总，却并不太清楚他的身份。做介绍时，贾阡陌只说是霍总，并未说明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腾风集团的老总。
霍金利以投资起家很少做实业，全世界跑，名声在外，国内倒没有多少人知道。
等到严格离开，贾阡陌方才敢露出敬佩不已的目光：“我以为至少需要一个月，没想到一个钟头就搞定了。”她的语气并不强烈，从小的生活养成了她无论何时都一片淡然的样子，像章盈盈那样尽情表露心迹，她还真做不到。但心里的佩服劲已经有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了。
霍金利宠辱不惊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多少表情。自从那天之后，他对她，再没有越矩，仿佛他们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纯粹的上级和下属关系。
晚上的饭局选在本地最负盛名的餐厅，叫古香古色，严格带来了几位生意场上的伙伴。大家吃饭无非是为了开心，人多才热闹嘛。
生意场上的人在一起，无非就是喝酒。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和霍金利喝，贾阡陌落得清闲，悄悄地缩在霍金利身后，摆在面前的酒杯从头到尾没有动过。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既然和我们严总做成了生意，是不是该敬严总一杯？”旁边一个大肚子的男人姓姜，看到桌上唯一的女性贾阡陌，忍不住调侃起来。
虽然说是调侃，但场面上的事，不好拒绝。贾阡陌索性大方地拾起杯子敬了严总一杯。
“贾小姐这么爽快，也当和我们一人喝一杯才对。”姜总举起杯，起哄。其他几个纷纷表示赞成，酒局上的重点通常都是美女和酒。
贾阡陌再次拾杯。只是，她的指刚触到杯子就被旁边的霍金利拾了过去，她扑了个空。
“她没什么酒量，一杯就醉，实难照顾。大家帮我个忙，就别灌她了。若要敬，我代她。”霍金利淡笑着开口，整桌子男人，就属他最耀眼。
他的话无形中表露了两人不一般的关系，加之看她时眼神略为不同，就像男朋友看女朋友，桌上的男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哪个不懂，竟不再来找贾阡陌麻烦，很快和霍金利喝成了一片。
被霍金利保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刚刚的眼神她很受用，就像是一家子人。饭桌上完全没有她的事，贾阡陌胡思乱想着，第一次发现谈单竟然可以这么轻松。
霍金利的谈吐和见识征服了所有人，饭后，大家免不得要娱乐一番，不过，因为贾阡陌在，就在房里玩起牌来。
“就坐在我旁边，不要乱跑。”霍金利上牌座前，低声对她嘱咐，特意让服务员加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
贾阡陌无所事事地坐在他身边，两张椅子挨得很近，他理牌时，臂就能触到她的臂。贾阡陌有些不适应，想要退开一些，他落在牌上的手往她的椅背一压，不仅没有移开，两人贴得更近。
贾阡陌感觉脸有些烫，捏着的手心全是汗，久违的亲近让她无比紧张。
霍金利一脸淡然，该抓牌就抓牌，该出牌就出牌，他的牌打得并不是特别好，有输有赢，好几次打错牌。
贾阡陌的心略略平复了一点。在她印象中，霍金利无所不能，实在太完美了。和神一般存在的人坐在一起，压力很大。
不过慢慢地，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霍金利每次输都是输给对面的祈总，贾阡陌做过他的作业，他是本市的大实业家，名下经营许多公司、工厂以及商场，对于奶粉市场也有涉及，而且在本市占了不小的比例。
果然，牌局结束时，他朝祈总伸手：“祈总的牌技果然高超，霍某那里有一副象牙麻将，祈总可否赏光，明日一起再玩几把。”
祈总自然没有拒绝。第二天，霍金利一人离去，并不带她。晚上回来时，却带回了一张合约。贾阡陌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总之，祈总不仅愿意代理他们的奶粉，还同意把自己名下商场奶粉区的广告全部换成倍爱公司的。
贾阡陌想要不服都不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贾阡陌就像一个花瓶，只需要坐在旁边摆出微笑的表情即可，所有的事情都有霍金利搞定。
他的能力反衬出了她的无能，意识到这点，贾阡陌很不舒服。虽然知道自己能力不如霍金利，但她做不到不出力只拿提成。
霍金利把业绩全都算在她的名下，对于他来说，提成所得的钱不足挂齿，但贾阡陌的感觉不一样。她不想享用免费的午餐，却又的确需要提成来偿还所欠的债务。
想了好久，她才下定决心就这件事和霍金利好好地谈一下。
她迟疑着推开霍金利的房间。他正站在窗口，低头打电话，灯光打了一半在他身上，另一半晦暗不明，但眉眼却很柔软。
贾阡陌看得有些愣，却听到他呼了一声：“晚儿。”
突然被惊醒，贾阡陌觉得自己似在窥探他人隐私，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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