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顾惜缘因为顾弱水给她下药，而恼怒生气的时候，顾惜缘心里依旧不忘要照顾顾弱水。
不管她后来做错过什么，顾弱水曾经对顾惜缘的照顾，都是不掺假的。
顾惜缘无法无视，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好吧。”顾惜言在听完顾惜缘这历练的一生后，觉得她生活的凄惨程度和她这一生有的一拼，但看顾惜缘本人不在意，甚至甚是满足，顾惜言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不过根据顾惜缘在历练中的表现，一看就能看出来，秦川和顾宴两个人给了顾惜缘多大的压力。
都快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了。
说实话，在一旁偷偷看着顾惜缘和那两个人的互动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任由顾惜缘对他们的情绪发展下去，谁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要是发展成心魔，那可就惨了。
从小生活在魔宫，魔宫弟子修炼的功法又是那种很容易修炼成魔头的。
所以顾惜言这十几年看到过很多走火入魔的弟子，她可不想拥有一个神智不清，只剩下本能的吞噬和杀戮的姐姐。
想到这里，顾惜言就觉得自己不能在一旁看着了，该想办法好好的开解一下她才可以。
只是在开解她之前，顾惜言首先得弄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顾惜言再了解顾惜缘，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把顾惜缘的想法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姐，幻世镜能封闭人的记忆，历练时只会遵从本心，而一个人的心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在幻世镜历练时的行事态度，也只能反应一个人在那一段时间最强烈的心声。你现在想清楚自己是觉得对谁愧疚了吗，又想清楚是为了什么了吗？”
她亏欠了谁，又是为什么愧疚，只要一想到这些问题，那两个人的身影就映入了顾惜缘的脑海。
看着顾惜缘的神色，顾惜言就知道她该是清楚自己觉得亏欠谁的。
“不能和我说吗？”
等了一会儿，见顾惜缘只是沉默的吃东西，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顾惜言主动问到。
她也看出来了，顾惜缘不是真的想吃东西，而是在借着吃东西这件事逃避而已。
她现在的心思，早不在吃饭上了，要不然她刚才不会一直挟蔬菜吃了。
要知道她和顾惜缘都是肉食动物，尤其在涮锅的时候，是无肉不欢的，根本不会主动动那些菜叶子一筷子的。
而顾惜缘刚刚挟的就不止一筷子了。
这很反常，要是正常的话，顾惜缘即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要吃的营养均衡，她也只会在最后，才痛苦的硬塞一些绿叶子。
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就把蔬菜给吃了。
这就不是顾惜缘在吃到蔬菜时该有的表情。
可能她连自己在吃什么都已经吃不出来了吧，顾惜言在心底猜测到。
“我这一生，虽然回来只有短短的十几年。可见在这么十几年当中，竟然占了一个人天大的便宜。你应该也能猜得出来这个人是谁，不用明说了吧。”
顾惜缘说着的时候，嘴里是有些苦涩的。
秦川养她教她，在顾惜缘跟他回家的十多年里，一直都对顾惜缘非常好，把顾惜缘捧在了自己的心尖尖上，让顾惜缘活成了一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
顾惜缘也一直知道感恩，心里很是感激尊崇秦川。
但是这些在顾惜缘知道自己怀孕，在想到秦川有可能和自己抢孩子的时候变了。
在顾惜缘觉得和秦川的事，会成为自己和顾宴之间的阻碍的时候，顾惜缘对秦川的感情更是变得彻底。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顾惜缘心底冒出来过一个很阴暗的想法，要是秦川不存在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顾惜缘自己都惊呆了。
不说秦川的恩情，就单指秦川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顾惜缘就不该有这种自私阴暗的想法。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有过那么自私可怕的念头，顾惜缘就觉得很是无法面对自己。
她简直不能正视自己。
在她心里，顾惜缘虽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好人，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她一直认为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没有想到，真实的她会是如此的自私凉薄，为了私心，竟然会想要诅咒养育自己长大，给了自己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宠和爱的人。
“你能想到吗，秦川养我，育我，这十多年来，一直对我很好很好，不曾有过半分的错待。可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因为觉得他碍事，就想要让他不存在。这太可怕了。可怕的不仅是那个想法。可怕的更是我自己这个人。”
甚至顾惜缘都怀疑，有这样想法的自己，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顾惜缘扪心自问，都认为这么狼心狗肺的自己，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在顾惜缘吃惊的看向自己的时候，顾惜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听完顾惜缘的话后，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这句话还是顾惜缘曾经在自己耳边唠叨的。
在第一世的时候，顾惜缘身上有些文青的范，看了很多的书籍，四大名著更是顾惜缘必看的书籍。
除了顾惜缘实在不喜欢的《水浒传》，其他三本都看过好多遍，对于《红楼梦》，更是爱不释手。
所以那几首经典的曲子，顾惜缘更是倒背如流。
在顾惜缘正迷红楼的那一段时间，她天天嘴里念叨着这几首曲子。
其中顾惜缘最喜欢的就是《枉凝眉》和《好了歌》这两首了。
她那时候说的也是最多的。
顾惜缘说的多了，顾惜言都快听的长了茧子，听得多了，就算没有用心记，心里也留下了印象，在她感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谁见了？这句话说的真不错，眼前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嘛！”
秦川作为养父，真的是没的说了，顾惜缘摸着心口说，他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奶爸了，女控的简直令人发指。
他不仅是自己对顾惜缘好，就连别人，他都不许他们怠慢顾惜缘一分。
秦川对顾惜缘，那是真的没有话说了。
想到秦川对自己那些点点滴滴的好，顾惜缘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你这么想吧，确实不对。可往好的地方想想，你这不是一想歪了，就自己反应过来了，然后立马改正了吗？跟那些真正的大逆不道，不孝顺的子孙，还是有区别的。你只是想一想，即使有错，也还有弥补的余地。”
顾惜言宽慰顾惜缘，可是这些话并不能减轻顾惜缘心里的愧疚。
既然把自己心里的龌龊都说给了顾惜言，顾惜缘也就不掩饰了，直接放下筷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痛苦起来，她真的接受不了，真实的自己竟然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一个人。
看着顾惜缘有些颓唐的样子，顾惜言心里没有心疼，倒是多了几丝恨铁不成钢。
这世上做一个纯粹的好人容易，做一个纯粹的坏人也不难。
可偏偏就是那种坏，心里却不能接受自己坏的人，不容易做。
就像是顾惜缘这样。
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他们都已经付出实际行动了，也没有见谁如何愧疚的不能自已。
也许有的人心里是有愧疚的，可也没见这些愧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而顾惜缘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只是想一想，就快把她自己折磨坏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人生在世，谁心里没有冒出过什么阴暗的想法呢。
区别不过是有人付诸行动了，而有的人想过就算了。
想法有对错，可要陟罚臧否，看的都是行为，而不是一个人脑子里产生的想法。
与其看着顾惜缘因为一个一闪而过的坏心思，在这里痛苦愧疚，顾惜言宁愿她姐是个纯粹的坏人，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放在心上。
别管别人好坏，起码她自己不会难受。
“你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还可以改正，以后只要你对他好，总能慢慢的弥补你曾经对他的亏欠。”
顾惜缘的哭声虽然没有停，可顾惜言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即使顾惜缘心里觉得，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对秦川产生过恶毒的想法，可一想到除了努力对他好，自己也做不了别的。
要是什么都不做，更可恶，顾惜缘就决定要听顾惜言的建议，以后努力的对秦川好，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心里是想通了，但是顾惜缘脸上的泪水却是止不住。
她这一哭，就哭了一小个时辰，哭的她两眼都轻微红肿了，才停了下来。
要知道修士一旦修炼，身体就会变得很强悍，不说刀枪不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伤着的。
从顾惜缘红肿的两只眼睛，就能看出来，她刚才哭的多伤心，又哭得多用力了。
用灵力在眼睛周围运转了一圈，红肿就消了，只是还残留着一丝红色，暂时褪不下去。
哭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在哭完了之后，顾惜缘感觉又饿了，于是拿起筷子就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很快一桌子东西，就被顾惜缘吃的七七八八的了。
看顾惜缘吃好了，顾惜言才开始收拾桌子。
“其实我还觉得对不起顾宴，早知道我就不该接近他了。”
顾惜缘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并不像她在说自己对不起秦川的时候那样情绪起伏激烈。
不止顾惜言听出来了，顾惜缘自己也意识到了。
她以前只是隐隐的知道自己对秦川和顾宴感到愧疚，可今天一深究，顾惜缘就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是怎么想的了。
她对秦川的愧疚深厚，也极为深刻，一方面是顾惜缘不能接受自己会对秦川这个自己最重要的人产生恶毒的心思，一方面也是顾惜缘不能面对自己的恶毒。
而顾惜缘对顾宴的愧疚，就不如上一份愧疚那么有分量了。
她也只是因为喜欢顾宴，才对不能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顾宴面前有些难过。
在深究自己想法的时候，任顾惜缘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喜欢顾宴，也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对顾宴感到愧疚。
不过这丝愧疚很浅，因为顾惜缘在面对顾宴的时候，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她没有想到秦川时的那种心虚感。
顾惜缘对顾宴的愧疚，浅的都不用顾惜言开解，她自己就理开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不管她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顾宴面前，她都没有错。
而顾宴怎么想的，也其实并不太重要。
因为她一没有强迫顾宴喜欢自己，二没有强迫顾宴接受自己。
她只是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顾宴，她怀孕了而已。
可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去学习炼丹术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以后喜欢上顾宴。
她和顾宴的感情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通过长时间的相处，两人的了解加深，他们看到了彼此身上的优点，才产生的感情，是日久生情。
要是顾惜缘在一开始就喜欢顾宴，然后隐瞒自己的情况，怀着他人的孩子，还去接近顾宴，这样肯定是错的。
但是顾惜缘原本并没有那种心思，她不说自己怀孕的事，是有意隐瞒，可顾惜缘也不是为了隐瞒顾宴一个人，她是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怀孕了。
在和顾宴的相处上，顾惜缘是没有错的。
而且要是顾惜缘和顾宴一见面，就说她自己怀孕了。
这也太奇怪了。
她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可能顾宴还会以为她的脑子有问题呢。
所以顾惜缘在面对顾宴的时候，虽然会觉得有些愧疚难过，却并不心虚。
对于这份愧疚，顾惜缘的想法就是，看顾宴的做法，再决定吧。
她把选择权交到了顾宴的手上。
“你能想清楚就好。”
又在空间里面待了一会儿，准确的说是看着幻世镜发了会呆，顾惜缘就出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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