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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米中文网 > 郝克绿荷 > 第26章 石块
 


我俩赶紧回到郝家店,拿出那面鼓仔细地端详着。从做工和成色上看来,这面鼓应该出自康熙年间,鼓面细腻柔和,不像是一般的鼓,多出自皇室。那年我去西藏旅游,曾经在布达拉宫看到过同样的鼓,市面上很难看到。我俩不懂藏文,对鼓面上的文字不认识。

这时,孟瘸子突然指着孟雅的床下,说:“看,那是啥?”

我走过去,撩开孟雅的床单,发现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大小不等的石块,它们被有规则地码在一起,看来是孟雅干的。

“玛尼堆!”我叫了出来。玛尼堆在藏区又叫神堆,那年我去青藏高原,看到过许许多多这样的石堆。在藏区的山间、路口、湖边、江畔,几乎都可以看到一座座用石块和石板垒成的祭坛,石头上刻着六字真言、慧眼、神像等图案。

“看来,孟雅她精神上有了问题。”孟瘸子说着,眼圈发红了,“都是这面受了诅咒的鼓!”他拿起鼓来,想狠狠地摔下去。

我拦住了他,说:“事已至此,即便是毁了它也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弄不好孟雅的病会加重。”

孟瘸子拿着鼓,目光咄咄逼视着,但看不出一点的门道。

我和孟瘸子都听到过关于阿姐鼓一些传闻,说得简单一些,它就是一面人皮鼓。以前,西藏地区曾有用纯洁的少女的皮做成一面神鼓的做法。在穷人的家庭,皮肤好又白的少女长到十六岁,就会被浸泡在放了罂粟花和盐的水里,三天后,用她的皮做成一面鼓。

为了弄清这面鼓的真相,必须寻找一位能破解那串神秘符号的人。在这面阿姐鼓的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世人不知的秘密。

孟瘸子一拍脑门儿,说他曾有一个同学在康巴当教授,他不但认识藏文,还了解很多藏文化。

这一夜,我梦到一个身穿藏装的美丽女子在我的身边载歌载舞,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动听,婀娜的身姿宛如仙子。她突然对我说:“阿哥,你终于回来了。”突然,蓝天被乌云遮盖,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七孔流血,她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那面阿姐鼓,直到化为一具骷髅……

我被吓醒了,满头大汗。静寂的深夜,我又听到角落里发出女人的哭泣声……

孟瘸子借来了一辆越野车,我们收拾好行李,带着那面阿姐鼓,去了一趟医院。孟雅的病情愈发恶劣,神志不清的时候哭笑无常。

我们按照制订好的计划,向藏区出发了。不知道为什么越野车一开上高速公路,我就有些犯困,快要到二郎山隧道的时候,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换了孟瘸子来驾驶,别看他瘸,驾驶技术比我过硬。

不一会儿,车一头扎进了长长的隧道,我感觉就像被一条巨蟒一口吞噬了下去,手机没了信号,与世隔绝。为了打破这种寂寥,孟瘸子打开了车上的DVD,响起了高亢的藏族音乐。

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辆客车。孟瘸子脸色陡变,他不停地踩着刹车,前面那辆客车像是在有意捉弄人,时速忽快忽慢,有时还会来一个急刹车。

孟瘸子大声叫骂着,不停地按着喇叭,声音刺耳,在隧道里回响。

突然,前面的客车一下子不见了,也就是在瞬间,不见了它的尾灯,消失得叫人猝不及防。

“它在后面!”孟瘸子惊恐地看着反光镜。

我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辆客车到了后面,在这条狭窄的隧道里,不可能出现超车道,它怎么会到了我们的后面呢?我仔细往那辆客车内望去,顿时吓得不轻——驾驶室里没人!

幽灵车!

一阵寒意突然袭上心头,我全身都快要僵住了,忍不住又往客车内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身穿藏装的女子正对着我微笑,她的手里还在击打着一个东西——阿姐鼓!

越野车穿过长长的二郎山隧道,在经过一段黑暗后,我们的视线豁然开朗。隧道的那头,阴雨绵绵,而隧道的这头,蓝天白云。这就是高原。

孟瘸子沉默着,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异样。我们的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快地向前行驶。孟瘸子脸色煞白,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郝运来!”他突然说,“准备跳车,刹车坏了!”

我向窗外望去,一辆货车正向我们缓缓驶来。孟瘸子声嘶力竭地说:“跳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先跟着车的方向跑一阵,不然腿会断。快!快开门跳车,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但是当我准备跳车的时候,却发现车门怎么也打不开。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车门就像是被焊住了一般。那一刻,我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膜却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异样的鼓点敲击着,那是阿姐鼓发出的催命的鼓声。

“郝运来,砸玻璃,砸玻璃!”孟瘸子大声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拿起座位上泡酒的瓶子狠狠砸向了车窗,“哗”地一声,玻璃碎了,我从窗户跳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了几转后,停了下来。孟瘸子也紧跟着跳了下来。越野车“嘭!”地一声,撞向了山体。我除了擦伤,没什么大碍。我跑到孟瘸子跟前,看见他笔直地躺在地上,鼻孔里不停地流着血。

我喊了几声“孟瘸子!”,却得不到他的任何反应,将食指放到他的鼻孔前,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怪哉!临出门前,我和孟瘸子将车开到了修理厂检修了一遍,还更换了新配件,这刹车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灵了呢?

我望着滚落到一边的阿姐鼓,都是因为它,给我们带来了如此之大的麻烦。



我趴在孟瘸子的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突然,我看到孟瘸子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终于上来了第一口气。

等到保险公司和交警处理完事故,已经是傍晚,我打了半天电话,终于找来了一辆拖车,将那辆已经被撞得惨不忍睹的越野车拖走了。

在寒风中站了两个多小时,才等来了一辆开往康定的长途大巴。

终于见到了孟瘸子想我推荐的那位老同学何教授。只见他戴着一副近视镜,样子斯文,说话也慢条斯理。他问:“你们来找我,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已经从我俩惊恐狼狈的脸孔上,看出了端倪。

我把那面阿姐鼓摆在了他的面前,孟瘸子则唠唠叨叨地说着自从这面阿姐鼓出现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何教授拿出一面放大镜,将那面鼓看了一遍,然后停留在那串神秘的符号上,做着研究,看来他对这面鼓也很感兴趣。

十几分钟后,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沉默着。孟瘸子着急地问:“老同学,你看出啥门道来了?”

何教授摇了摇头,说:“这不是藏族的阿姐鼓,上面的这串符号也不是藏文。”

我和孟瘸子张着嘴,都是一脸的失望。

何教授说:“它是一面泰鼓,也就是说来自于泰国,上面的符号不是文字,而是……”

“是什么?”我和孟瘸子追问。

“我认为,从你们收到这面鼓开始遇到的种种怪异事情来看,这串符号应该是咒语。世间的东西光怪陆离,促成某种不幸和机缘的,往往是贪念。我奉劝你们,还是尽早处理掉它,不然会后患无穷。”

“它……它真的不是传说中的阿姐鼓?”孟瘸子还不死心地问。

“实话说,它也是一面类似于阿姐鼓的鼓,是受了诅咒的鼓。上面画的这个女子,是泰国人妖。在泰国,流行着很多诡异的道法,对此我也略知一二。”

我说:“那样的话,就麻烦何教授破解了它吧,你知道,我的妻子孟雅还在失声,这样下去她就会痛苦一辈子。”

何教授说:“我试试看吧。”

如此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受到了那个乡下人王永贵的误导,他借助于我们的贪念,想将这面鼓带来的厄运转嫁给我们,谁知他最终也没能逃脱掉。

于是,何教授走到书柜那里,翻出很多的书,然后一本本翻看着,一直到深夜。

由于连日的疲劳,我和孟瘸子很快进入了梦乡,睡梦中,我再次梦到了那个女子,在我的面前翩翩起舞,突然两眼喷出了鲜血,将长长的的十指朝着我的心脏抓过来,我大叫了一声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已经子夜,我看到灯光下的何教授已经将那面鼓拆开了。他的桌上点着三炷香,檀香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好了。”何教授说,“我终于查到了关于这方面的资料,这面鼓果然是一面被下了蛊的人皮鼓。你过来看看吧。”

我走过去,看到何教授用镊子在鼓芯里面,夹出来一个个蚕茧。借着灯光,我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蚕蛹在蠕动着。

“难道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金蚕降’?”我问。

何教授点点头。



我和孟瘸子回到了旺都,已经是半月后了。一路上,我们都很开心,好像卸下了千钧重担一样。本想发上一股财的我们,到头来却一无所获、得不偿失。

到了家里才知道,孟雅已经痊愈出院了。过去的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想到这,我自嘲地笑了笑。郝运来,看来等着我的,也不尽是好运气。

这样,又过了半月余,那天孟瘸子摆完龙门阵回家,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拿他打趣说:“孟瘸子,你看你像是受诅咒一样!”

孟瘸子的两眼充满了泪水,说:“我刚听到老同学们说,何教授疯了!”

我瞪大了眼睛,问:“你是不是说,他的疯和破解我们那面泰国的阿姐鼓有关?”

孟瘸子点了点头。

此后,我们好些天都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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