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沈过笔直地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只是眼睛在无神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她看起来很平静，不哭, 不闹，也不悲伤。
仿佛一夕之间，就褪去了所有的七情六欲，正常到不可思议。
甚至沈过自己都感觉, 胸腔里在跳动的，或许是一团死肉。
揉碎了, 风一吹, 也就散了。
成果冲进来, 看见坐在那里的人, 心里的怒火和焦虑再也忍不住地倾泻出来。
她冲过去拽住沈过的衣领，怒吼出声：“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开她身边吗！！！”
“为什么要走！”
被人大力地直接从座位上揪起，沈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面上全是茫然无措。
“成果, 你冷静一点”身后跟过来的木沐见状急忙想拉住眼前冲动的人。
但是还没碰到，成果就已经又将人往椅子上一推, 自顾自地瘫坐下来了：
“我就不该相信你”
“抱歉”木沐替成果在道歉。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过还维持着刚刚被推搡的姿势, 面色惨白得吓人, 眼里也是一片死寂。
她对刚刚的一切都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就是在行尸走肉一般。
失了魂。
木沐看着，想了想，还是先将成果放在一边，先朝着沈过走过去。
毕竟她看上去真的是, 太正常了。
反而又显得太不正常。
木沐：“你别太难过，不会有事的”
沈过看着，动动唇，但又如鲠在喉，根本发不出声音，好半晌才挤出四个字：
“我不难过”
真的，她不难过。
心都空了，怎么会难过？
木沐看着，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回到成果身边默默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来了。
成果和木沐瞬间围了上去。
沈过也站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被眩晕感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她不得不扶住墙，先将自己的身体稳住，但是目光却一直紧锁在前面几人的身上。
“怎么样？”成果问医生。
“服入时间不长，现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医生扶了扶护目镜道，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人松一口气便又问道：
“病人是不是有抑郁史？”
“是”成果面色严肃。
“多久？”
“八年”
沈过瞳孔忍不住一缩，甚至有一瞬间只听到耳边“嗡嗡嗡”的耳鸣声。
周边的场景开始在她眼里迅速褪色，扶着墙的手不知何时被握得通红，连指间都泛起了白光。
如果说刚才沈过还太过于平静的话，那么现在便是所有被埋在深处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完全爆发。
触底反弹。
溺水般的窒息感不知何时侵入了各种感官，明明四周都是空气，可是却还是却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
沈过死死地看着面前还在交谈的几人，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可就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甚至，连眼前都开始变得一片模糊，只有朦胧的水光。
胃部的恶心感不停地往上翻涌着，蔓延到喉咙，嘴巴，还有鼻腔，沈过的眼角开始不停的有生理性的泪水流出。
“呕…咳咳…”
忍了又忍，在又一波翻腾倒海的恶心感中，沈过还是没抵御住，直接吐了出来。
可是吐出来的呕吐物里，只有水，她忘了，自己今天还没吃过东西。
这边的动静打扰到了那边交谈的几个人。
成果看着沈过那猩红的眼睛，惨白的面色，干裂的嘴唇，忍不住皱紧眉。
像个死尸一样。
“你没事吧？”木沐也注意到了，她赶忙往这边走。
“我没……”
沈过无力地笑笑，可是话还没来得说完，就眼前一黑，直接的往前栽去，连挣扎都没来得及。
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只是在这落地时短短的弥留之际，沈过的听觉突然的就恢复了。
周围人的惊呼声清晰的传入了耳朵里，又被进一步放大。
原来，她不是不难过……
相反，她难过得快要死了……
……
那边乱成一锅粥，而粉圈，则是安静得一塌糊涂。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因为林问的粉丝向来都是以跳脱和护主出名的，还很爱耍宝。
可是这一次，是来真的。
视频被放出来的第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
粉丝向来是先打头阵的，比一般的公关团队还要靠谱得多，里头各种高手，人才，应有尽有。
起初她们还纷纷叫嚣着要去屠杀那个肆意造谣，摸黑的营销号，可是当比对所有的细节才发现：
视频里的那个“陪酒女”，“脱衣女郎”真的就是林问。
声音丶纹身丶首饰都一一对上了。
甚至还有不甘心的人连人脸识别，音频鉴定什么的高科技都用上了，可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而且距离事情的发生已经长达十几个小时了，以前林问的澄清也早就出来了。
再不济，公关团队的申明也该发了。
可是，都没有。
或许，连林问她自己也默认了。
换成别家的粉丝，现在肯定是拍案而起，大动肝火，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要回踩一脚，要报复。
可是林问的粉丝都没有，她们只是，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爱得太过于真情实感了，即使知道她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也无法劝说自己轻易释怀。
粉丝站在圈子里头久了，什么都看得多，也能分辨出一个人的真心假意。
如果林问真的一直在骗她们，也可以接受。
该付出的时间，精力，她都有，甚至还多得多。
可是能不能，就这么一直骗下去啊……
……
又是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了，粉圈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人走了，悄无声息的那种，只是没留下一句话，或许是太过于失望了。
有人还是选择留下来，也没有说话。
因为人嘛，总是需要时间去劝自己坚强的。
再等一等吧，等一等，或许我就能缓过来了。
等一等，或许我就又可以再继续保护你了。
林问的微博很早就被攻陷了，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来帮忙控屏。
就算有，力量也太小，根本溅不起任何水花。
这支有多项吉尼斯纪录的“死亡军团”第一次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蒙声不吭。
粉丝们自己都没发现，在林问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其实她们早就脱离出了粉圈乱七八糟，蛮横不讲理的那一套。
知道自己理亏，不会反驳。
知道正主错了，不会掩饰。
该挨的打都受着，该受的罚也都接着。
她们自己其实也乱了，信仰的崩塌无异于世界末日。
她们需要时间，需要和自己挣扎，然后和解，最后再确定自己的去留。
同样的，这样的弊端也是异常明显。
当信任开始崩塌时，所有的压力就会由一个人来承担，就像林问现在这样。
某瓣还专门为此开了一个帖，骂林问的搂已经高达几万层。
这世界真奇怪，谁都打着正义的幌子在为所欲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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