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忙碌之后，留下兰星辰和红莲照看着重病的病患，戚素素实在撑不住回到衙门安排给她和姬无天的宅子里准备休息，吩咐紫珠去准备热水，药材做药浴给自己进行消毒杀菌处理，然后回到房间就直接摊在了榻上。
真的是太累了。
姬无天这会儿还在衙门没有回来，城南城东的百姓加起来也有十来万，这些百姓不能让他们放任自由，姬无天肯定要带着驻守军更严格地管理监督，还有赈灾银的接收，药材调遣，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忙到半夜估计都回不来。
戚素素本来没什么心思去考虑姬无天那边的情况，可现实却是，她又有一个无法忽略的特别难受的问题需要姬无天的帮助才能得到缓解。
戚素素苦大仇深地捂着发疼的胸口闷哼了一声，暗暗咬了咬牙。
她到底还是有点想得太简单了，明知道小锦星才刚出生一个月，根本没断奶，母子分开后，锦星小宝宝是可以暂时让奶娘喂养，可她呢？本该给小宝宝的口粮给不出去，倒把自己弄得难受得要命。
昨天还能靠着自己给自己按摩，热敷来缓解，但今天不知道什么缘故，疼得更厉害了，白天给病患们治疗时都是尽可能的转移注意力，强撑着忍下去的，此时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痛感已经明显到了无法忽略的程度。
这种滋味，哺乳期中的女人体验过的都知道多难受。
疼得厉害了，戚素素就忍不住想，自己这时何苦来的呢。
本来江南闹水灾，责任也不在她或者姬无天身上，她非要在刚出月子的时候撇下满月的小儿子过来救人，还让姬无天也跟着自己忙碌，又让自己活受罪，真的值得吗？
但这种想法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去。
人在承受痛苦的时候态度会变得消极在所难免，可冷静下来思考，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选择，她大概还是会下江南。
哎。
大概一刻钟后，药浴热水总算准备好了，戚素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泡了进去，当热烫的水沾上皮肤之时，那滋味是说不出得酸爽，却又很好的缓解了痛楚，让她不自觉中皱得能挤死苍蝇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太过舒服的结果就是，泡到了药浴需要的时间之后，又让紫珠多加了一回热水多泡了半炷香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出来，换上睡衣后就直接进了内室躺下，原本还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就吩咐紫珠，姬无天回来以后把她叫醒的，结果基本上沾了枕头就直接睡着了。
换作以往，就今天这种工作强度，疲劳程度，一觉睡到大天亮毫不稀奇，偏偏她却因为胀痛愣是在半夜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正要睁开眼睛时，感觉到有人正抱着自己，后背被一双大掌轻抚，才意识到，姬无天已经回来了。
戚素素被安抚住的同时也懒得睁眼睛，只是凑过去在他耳侧嘟囔了一下自己面临的问题，这其实也是他们来的路上基本每天都面对的窘况，姬无天早就习惯了，自然无所不从地帮她缓解。
儿子没办法帮她解决问题，当爹的，当丈夫的代劳，本就义不容辞。
痛感得到缓解，戚素素才舒服地在他颈侧蹭了蹭，再次熟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早饭，姬无天和戚素素一块儿用饭，顺便彼此说了一下昨天的进度，也没什么时间说其他私房话就匆匆分开继续各自忙碌。
不出意外的话，在江水城的危机解决之前，这种状况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得病的百姓们也不单单只是需要面临瘟疫的问题。
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受了外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夏日炎热滋生细菌，伤口溃烂得厉害，不那么严重的都要割掉一大块腐肉再处理伤口，严重者，为了保住性命，直接截肢的都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得知能够活下去，这些本已经绝望的百姓们仍然会感恩戴德的恨不得对戚素素磕头道谢。
任何时代对深有残疾的人都是不友好的，不单单是指旁人的目光，最主要是难以谋生，找不到养家糊口的活计。
缺胳膊断腿的活下来了，灾情过后要如何生存，是否能生存下去，都是未知数。
这些人心里会不清楚这一点吗？当然清楚，可他们还是想活下去啊。
戚素素表面上没在这些已经经过处理的病患，或者说伤患身上多费精神，心中却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或许可以给他们制作一批木质的假肢。
尤其是少了一条腿或半条腿的，有了假肢，不敢说让他们能和正常人一样，至少不至于只能靠着拐杖度日，甚至被人当成一个废人，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后，后面也还算顺利，戚素素和郎中们一块儿又调整出了几个药材剂量不同，有针对性的药方，让更多得了瘟疫的病人病情得到了缓解，最重要的是，病重的那一批，能救的都救过来了，实在就不活的，也都有了结果。
说是救，也不是这么快就把病给治好了，只是有了较为明显的好转，最起码命保住了，后续只要继续喝药治疗，快则七八天，慢则半个月就能好的七七八八。
其他病情稍微轻一些的，基本上七天时间就能缓过来。
这时候，上头派发下来的赈灾银，以及大批量的药材被调过来，百姓们看到了希望，隔离区内的氛围也变得不同，逐渐的重新焕发出点点生机来。
姬无天和戚素素商量，他们最多再待上两日就要继续前往下一个城池进行救助了。
毕竟，疫情严重的城池共有三个，这几日姬无天除了管理江水城，还同时派了人去另外两座城远程协助，送去戚素素研究出来的几个新的瘟疫方子，还有消毒之法，一次性口罩等等，全都用上。
如此，其他两处才能多拖延一些时间等他们过去。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城东的一家富商家却出了点纰漏。
之前戚素素就觉得知府大人对城东住户们那种宽松的管理方式不太妙，这几天城东也确实有不少下人，甚至是一些人家的当家的或是家里孩子得了病被送到隔离区来的。
可是，除了被送过来的人，其他人真的都没染上病吗？
万一得病的是一家之主，对方不想来隔离区，家里的其他人又能违抗得了吗？
这不，这回出的纰漏正是有一家据说在江水城很有名气的富商家的一家之主不知怎么染了病，家里其他人怕死，想把人送过来，但富商夫人却害怕把人送过来之后反而病情加重，到时候万一富商有个好歹，家里就要彻底乱套了。
因为这家人闹腾得太厉害，直接将驻守军的人吸引了过去，程将军得知情况后当即让人把整个宅子都围了，不但染病的一家之主要隔离，其他人都要进行检查，确定没有传染上才能放人。
给这些人做检查的自然是城里的郎中们，以及戚素素。
人被送过来后，其他郎中们倒是没什么，戚素素却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人当中为首的那个据说是富商夫人的女子，表情说不出的惊诧。
“苏白芷？”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脸色跟着变了，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保持了沉默。
戚素素对此并不意外，当初在京城的那些事，苏白芷见了自己觉得尴尬，心虚，都是正常的反应，她更惊讶的还是，没想到当初听说的苏白芷被常胜伯远嫁，竟然那么巧，是嫁到江水城来，还被她给碰见了。
该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吗？
如果不是这次江南水灾，她未必会和姬无天一起来江水城，便是日后有机会下江南游玩，能和苏白芷碰上面的几率也不大。
这么一想，好像还显得她和苏白芷挺有缘分的？
“……”这种缘分其实她并不想要啊。
心里觉得别扭不乐意的又何止是戚素素一个？真正觉得难堪的还是苏白芷。
她早就听说了煜王和煜王妃来到江水城帮忙赈灾救人，并且瘟疫也因为有煜王妃在，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过不了多久危机就会过去。
她之所以不愿意把人送过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和姬无天还有戚素素碰上，她想着，等他们离开之后，老爷的病还不算太严重，让其他郎中给开药治疗就是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遇见了。
戚素素无意和苏白芷叙旧，让其他郎中给富商家的人检查，自己则亲自去查看富商，也就是苏白芷的夫君的病情，顺便，不由自主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样貌年龄。
比起各方面都算是顶配的姬无天来，这位姓姜的富商的条件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外表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儒雅，年纪比姬无天大点，估计有个三十一二，因为得了病，脸上带着明显的病气，面无血色，看着非常憔悴。
便是没得病，最多也只能打个六七分吧。
曾经身为常胜伯家千金小姐的苏白芷在京城也是享有盛名，有许多出身显贵的爱慕者，却到头来，嫁给了这么一个人，当初那些事没发生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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