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还挺周到。”秦川靠在椅背上，点上一支烟，“不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能合作的。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对私人军事公司的态度。”
“我知道。”林锐点点头。“首先，你们是绝对允许国内出现私人军事公司的，任何私人武力对你们而言都是大禁忌。但是在非洲却是例外。外国军事力量在任何国家都是非常敏感的。但是以合法的，甚至帮助当地政府的准军事力量的形象出现，反而深受非洲国家的喜爱。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存在的原因。”
秦川缓缓点头，“没错。”
林锐继续说道，“国内现有的保安公司，即使走出去了也还是停留在园区门卫或者安全官内保的协调层面，解决不了实质性的安全问题，更无法面对当地政治骚乱带来的风险，例如此前缅甸和南非的骚乱，就已经严重威胁了在当地中资企业的安全。
毕竟，安保力量和准军事力量，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很多华人华侨一再提议要带剑经商，不管是用租来的剑或者是雇佣外国公司所带的剑。”
秦川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尽管在重大政治和军事动荡当中，你们的一些撤侨行动体现了大国形象和担当，但是很多时候，海外利益的保护就在于一朝一夕的细节当中。特别是一些复杂、敏感的非洲国家当地矿产资源的开采和工程设备的保护，本身就是纯商业关系，国家层面也不宜直接介入，这就需要民间身份的私人军事公司来保护。
如今，你们以大体量姿态走出去的时间不算长，在海外缺乏有力的战略支撑，海外安全防护存在明显缺陷。
从其他大国的经验看，增强海外安保能力是普遍选择。从实践成效看，专业化的安保公司要得到所在国政策、制度、法规、观念、体制等方面的全面认可和接纳，难度较大；与当地安保公司合作，往往受制于人，且在关键时刻反而起不到保护的作用。
那么直接使用军队？别开玩笑了，那会面临巨大的政治风险和压力，更会带有新殖民主义的色彩。
在这种情况下，和当地政府有利益捆绑的私营军事公司，就可以成为海外利益保护的有力的补充，在关键时刻发挥特殊的作用。而我们就是这样一家公司。”林锐看着他道。
秦川笑了笑，“行啊。生意都做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需要海外利益保护能力。”
“你们当然需要，而且是急需。”林锐一本正经道，“因为在非洲的投入越来越大，最大的问题反而在于资产的安全保障。非洲国家动荡的政局，也让你们那些中字巨头们无可奈何。
上世纪80年代，当西方国家的石油公司陆续退出苏丹后，中石油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挺进战火连连的苏丹，进行石油勘探、开发。短短数年，中石油便发现和开采出大量石油，并帮助苏丹建立起了现代石油工业体系。
使得这个地球上曾经最贫穷的国家一跃成为非洲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曾经在苏丹，中石油的logo就是一道金字招牌。
但好景不长，苏丹混乱的政局让中石油陷入泥潭。尤其是2011年，苏丹南北分治，中石油从此被夹在了南北苏丹之间，地位尴尬。此后，这个拥有整个苏丹地区石油探明储量75%的新国家内部武装冲突不断，石油工业备受打击。
每次武装冲突，率先受波及的可能就是油田和管道。仅一台钻机停钻一天的损失就高达几十万美元。一边是石油，一边是炮火，这是中石油在南苏丹处境的真实写照。”
秦川点点头，“过去近十年，中方企业在海外投资的很多项目都遭受了很大冲击，其中，在非洲的损失是最大的，而能源和资源类企业又更为突出。主要原因还是当地的环境。”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当然这需要你来促成。”林锐回答道，“我有一家顶级的私人军事公司。关于这一点，你也是老非洲了，我这么说，你应该没有异议。而你们需要这样一个合作者。”
秦川摇摇头，“你别害我。你们那个公司，我可不敢沾。你们跟美国佬走得很近，而且和俄罗斯方面的关系也很深。跟你们走得太近，我怕被当成间谍。就你今天来找我的这个事，我回去都得老实跟上面汇报。
再说，你干嘛要做我的生意？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差不多是非洲私人军事公司的头牌了。”
“我就是要让你回去汇报。”林锐笑了笑。“我知道你也不管事。这么说吧，美俄英法那边，我们都有一定的关系。现在我就是想跟你们拉上关系。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生意做到一定份上了，需要扩大业务。也可以理解为，我想抱上你们的大腿，都无所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给你们送好处来的。我们可以合作拿下中非。”
“等等，你说什么？”秦川皱眉道。
“老兄，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所以我就直说了，你就是为中方企业在非洲大展拳脚，保驾护航的。你们需要的是经济合同，而我需要的是军事合同。我们可以合作在中非发展。我知道相比之下，尼日利亚、赞比亚、坦桑尼亚、几内亚、马里、刚果等国投资才是你们的重点。
但我们可以利用这次作为一个试点，看看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否有效。如果效果不错，我们不是不可以扩大合作规模。”林锐缓缓地道。
秦川摇摇头，“你这混蛋，野心真够大的。”
“大家都是龙的传人，这颗心也必然要是龙之心。岂能小肚鸡肠？”林锐缓缓地道。
“你也不用挤兑我，我是这没法决定你说的这种事。不过我可以汇报上去。但是有几个问题我得说清楚。你的三叉戟公司是美国公司，这可能是个障碍。”秦川严肃地道。
“回去查一下，公司注册地是在开曼群岛。”林锐嘲讽道。
“是这样么？”秦川有些尴尬，不过随即也释然了。在世界上，开曼群岛是一个金融中心，深得大公司的喜爱，把它称作避税天堂。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当中，不乏可口可乐、宝洁、英特尔、甲骨文等超大型跨国公司的子公司。
“我还是不看好，上面会同意跟你合作。”秦川摇摇头，“你它妈背景太复杂。”
“所以我准备了一个代理人，跟她合作就行。”林锐低声道，“华人，女性，是在当地有影响力的企业家，和中非高层关系良好。爱国华侨嘛，是你上级会喜欢的那种人。总比我这个雇佣兵看着可靠得多。”
秦川愣了愣，“这？这样倒是行得通。不过我们跟她合作什么？”
“中非内乱的时候，曾经大量中企退出了。这次她会为你们拿下大量订单，领域横跨自然资源开采、金融、基础设施等多产业。”林锐解释道。
“这不是光送给我们好处？”秦川皱眉道。
“是的，对你们来说就是纯拿好处。”林锐回答道，“当然在中非方面，他们要的是援助和保护，援助倒还是其次。保护，我们来完成，不需要你们动一下手指。说实穿了，我这次就只是要借你们的势。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踏踏实实做生意赚钱。”
“狐假虎威？”秦川瞬间明白了。
林锐这时才暴露了他的全部计划。他是要引入这些中字巨头，让中非方面认为会得到另一个大国的庇护。
俄罗斯的经济体量，以及海外利益，远比中国少得多。而且这几年中国对非洲的投入，也使得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大增。
只有这样才能让中非方面主动断绝和瓦格纳的联系。
王玮琪作为他们双方的代理人，在中非活动。秦川这边负责经济，林锐这边负责军事。既是各取所需，又是相互补充。这个方案让一度保守的秦川都感觉大有可为。
不过他依然不敢保证什么，只说可以汇报上去看看。
“好好考虑。如果不行，早点通知我。我可以另找下家。”林锐点点头。
“你还有下家，是谁？”秦川皱眉道。
林锐微微一笑，“当然是法国佬，他们虽然撤走了军队，但企业可没走。有利润的地方，就会有资本。资本需要利润，利润需要保护。所以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
如果你不行，我总得有备用计划。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拿下中非的合同，赶走瓦格纳集团。”
“哎，你它妈，不是拿老子当备胎吧……”秦川忍不住吐槽。
“这个是代理人的资料，我等你消息。”林锐把一个存储器放在车上，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几天之后，王玮琪通知林锐，已经有人找她了。
林锐知道，他和秦川的谈话有结果了。
中非方面，这时候正因为瓦格纳集团撂挑子，有点走投无路。这时王玮琪带着一批神秘的中国人，造访了中非方面的高层。
经过了一系列会谈之后，中非方面总算是安心下来了。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次跟中方合作，实际上林锐和这些中企的出现正符合他们的需要。相当于正要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递了一个枕头。所以在很多问题上一拍即合。
王玮琪顺利拿回了金矿开采权，那些中企拿下了大量的商业订单。林锐的三叉戟公司则全面取代了瓦格纳集团的存在。
除了直接投入数百人力资源，还对中非的军队进行职业培训。
得知结果的捷列夫大发雷霆，但是已经毫无用处了。他直接打电话给中非的军方，对方也是态度冷淡。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找到人撑腰了。
三叉戟公司拿到的是为期两年的军事安保合同，中非方面无须直接支付费用，而是将费用折算成资源的形式进行支付。5个矿区将近2500平方公里探矿权和采矿权，且其它相关手续齐全，生产黄金钻石可自行出口任何国家和地区，矿区内有钻石、脉金、沙金和其它价值极大的金属元素。
这等于是血赚。
要知道在中非原本这种矿都是只允许合作开采。共同开采，中非方面出矿地且办理一切有关开采手续，得分成30%，对方合作者出设备和技术人员，得分成70%；也可出让矿地给对方自行开采，对方需交矿地费用视矿地含量而定，生产设备免税。
但因为这相当于是用来抵债的，就等于是独家开采。有了王玮琪的协助，这些矿场的产出所得利润甚至远超预期。
“老大，这次干得漂亮。”精算师将岸点点头道。“可以说有了这次的成功模式，足以给我们以后的发展制定了样板。这样下去，我们不但是最能打的，也会是最赚钱的。”
“不仅仅如此，我们还通过王玮琪和秦川搭上了线。你知道他代表着哪里的力量，这等于拓宽了我们的生意。”林锐缓缓地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一点。私人军事公司就是这样，最能打的不一定是最赚钱的。但关系最广的，一定是最赚钱的。”
精算师将岸点点头，“现在，你是一个真正的老板了。不再是一个埋着头干仗的士兵，而是必须拿着望远镜看清更远处的指挥官。”
“瓦格纳那边有什么反应？”林锐问道。
“自从他们跟我们闹翻了之后，我们通过联盟下令限制他们。现在已经基本起效了。他们的业务已经被砍掉了百分之七八十，而且新的订单也越来越少。据说，捷列夫头发都快掉光了。”精算师耸耸肩。
“还没完呢。这帮混蛋，总有一天会明白，谁才是非洲的主人。”林锐微微一笑。
精算师将岸点头道，“不过我们也得小心点。这帮人出了名的没规矩，我们得防着他们找麻烦。失去了军方合同，他们很有可能转向反政府军，接受他们的委托。这段时间，我已经让各地的人员在行动中更加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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