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缓缓地启动了车子,特意开过去,从贾阡陌的面前滑过。
霍金利坐在贾阡陌那一侧,清楚地看到她在发抖。
张剑加大油门,驶向车道。
“回去!”霍金利终于发布了命令。
十分钟后,贾阡陌被带到了车前。其实从这里,顶多只需三分钟,但贾阡陌的脚完全麻木,根本伸不开,每走一步都硬生生地痛。走到车前,她的额际已经布满了汗液,脸色苍白,唇都灰了起来。
张剑是男人,难免怜她,却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跟在后面。
他为她拉开了车门,贾阡陌的身子一弯,进入车内。车内的空气温暖安逸,她感觉舒服了好多。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霍金利。
她没有看他的脸,而是迅速移动目光看他的臂。
他的左臂上吊着纱布,看起来伤得不轻。
“你的手……”
“一定要到求我了才会来找我吗?”霍金利抢断了她的话,冷冰冰地问,他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
到嘴的关心全部咽了回去,贾阡陌僵着身体,好久才低声开口:“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如果解释了你还不解气,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只是,工人们都是无辜的,求你给他们一条生路。”
“呵,看来,我连你的工人都不如!”他咬牙切齿,狠声道。
贾阡陌压下了头。
她很想说: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除了凯凯,你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可是,她不能说。
“他们……真的很可怜。”她干巴巴地强调。
霍金利狠狠地抽了唇角,再不跟她说一句话。
贾阡陌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垂了头,余光却不断地朝霍金利扫来,担忧着他的臂伤。
张剑将车停在了交叉路口,回头请示:“总裁,是回酒店还是回公寓?”
霍金利很想命令他去酒店,但看在贾阡陌一身湿衣穿在身上的可怜样,最终压眉:“去公寓。”
贾阡陌猛抬头,眼里闪出点点喜悦。
霍金利扭开了头,当成没看到。车内的气氛压抑,张剑知道老板心情不佳,尽量把车开得平稳。
到小区外,霍金利一路没有理睬贾阡陌,大步朝前走。贾阡陌默默地跟在后面,裙子湿了,她跟得很吃力。
进屋后,霍金利直接进了卧室,贾阡陌慢吞吞地跟过去,停在门口,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臂膀处。
“还不去冲凉,想等到什么时候?”
霍金利拧着眉出声,语气很不好。看着她这么不爱惜身体的样子,他很烦。
贾阡陌这才醒悟,转身进了浴室。
经热水一冲,她全身都舒畅起来,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来,看到霍金利还坐在床上,一只手吃力地握着一本经济杂志,每翻一页都很吃力。
她朝前走了两步,想要帮忙。霍金利已经看到了她,甩了杂志,滑下床。直接越过她,朝浴室走去。
他这是准备去冲凉。
“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帮你吧。”贾阡陌极快地道。
霍金利的身体停在了浴室门口,用背对着她,好久,出声:“贾阡陌,我不需要你的假心假意!”
他的话撞击着她的心口,贾阡陌的脸白了一下,却无从回答。
她能说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心能改变什么?
她咬紧了唇瓣,阻止了脱口就要说出的真心话,逼着自己沉默。
霍金利一步进入了浴室,关门,上锁。
贾阡陌无声地站在原地,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他再出来时,臂上已经没有纱布,一只手艰难地勾着睡袍的带子想要扎起来,终究没有成功。
“我来帮你。”贾阡陌迎过去。
他的身子一偏,避过。爬上床,他躺了上去,闭上了眼,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他的身子移动的时候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显然扯痛了伤口。贾阡陌的心跟着一提,想上前问问他的伤情,但鉴于他的冷淡,不敢再惹他不开心。
在原地站了好久都没有动,床上的霍金利发出浅浅的呼吸声,显然睡着了。
贾阡陌这才动了动身体,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将他的衣袖小心地挽起。
臂上,一道不浅的伤露出来,虽然已经结痂,但经水一泡,有些痂又软掉,有地方已经脱落,露出白森森的肉来,还渗着血水。
贾阡陌吸了一口冷气,眼底浮起了心疼。这么重的一道伤口,该会有多疼。
她转身走出去,数十秒后,拎着药品备用箱过来。
半跪在床上,她先取出棉签小心地抹上酒精,为他消毒伤口。生怕吵醒他,她的动作格外地轻。
抹完酒精后上药,每一道步骤都小心翼翼,开始还会抬头看他有没有醒,后面由于太认真,完全忘了这回事。
一双眼睛慢慢地睁开,霍金利无声地看着她帮自己处理伤口,没有动。其实早在她将酒精抹在臂上时,他就醒了。
目光所及,她低着头,任由一束不听话的发垂落,似有似无地点在臂上,微痒。她的睫毛长而卷翘,浓密地捕排开来,因为垂目而向下扎。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不曾注意到他醒来。
擦完药,她小心地捧着他的手,眼里流露出了心疼。是的,他清楚地读出来,那是心疼。
她,竟然会为他心疼!
一股似甜似酸又似委屈的东西涌上来,他的眼睛胀了一下,马上见她慢慢垂下头,唇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起来。柔软的风拂在臂上,直接拂进了他的心底,心尖被它撩拨着,几乎醉掉。
她的温柔洗去了他这几日的焦烦,这一刻,他愿意放下所有恩怨,忘却她的欺骗和愚弄,真心实意地只待她一个人好。
第二天,贾阡陌接到了工长的电话,说是工地又重新开工了,华景御城分给他们的工作量加了倍,公司马上就要扩张了。
贾阡陌怎么也想不通,霍金利为何突然打算放过自己。昨晚他还是一副冷冰无情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改变想法的,又是因为什么?
不管怎样,她都有必要向他道一声谢。
拨了霍金利的电话,那头出人意料地很快被接起,是霍金利本人。
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真诚道:“谢谢啊。”
那头沉默了好久,传来一声冰冷却无奈的轻哼,“贾阡陌,即使你待我虚情假意,我也一头栽下去了。”
握着电话,贾阡陌怔愣了良久都未能想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这一头,霍金利挂断了电话,两指一滑,电话落入掌心。他自嘲地扯了扯唇,仰倒在沙发里,握手机的手压上了眉。
“怎么?准备尽释前嫌了?”对面的陆泽楷握一杯酒,唇角扯`开微微的笑意,问。
霍金利勾了勾唇角,良久,慢慢点头。
“你……”陆泽楷将杯子置于桌上,微垂头本要问些什么,最后只换成哂然一笑,“也好。”
“也好。”他接了一句,跟着点头,眉宇间的褶子竟散开了不少,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真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陆泽楷换了一副酸酸的语气,看向霍金利,一脸羡慕。
霍金利举杯,碰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杯子:“只要放得下,你们也可以的。”
“我们?”他摇头,“我放不下!”
两方面都沉默,空气陷入沉重的静谧。
“若是你?愿意放下吗?”良久,陆泽楷抬头,看向他。
霍金利扯唇:“有可能吧,如果爱她至深的话。”
陆泽楷不再言语,盯着酒杯里的酒发呆。霍金利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地安慰,心下,难免感叹:女人,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贾阡陌很想为霍金利做点什么,可现下,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做饭。给张剑打了个电话,得知霍金利晚上没有应酬,她特意下楼,买了不少菜,早早地准备起晚饭来。
等最后一道菜上桌,墙上挂钟已经指向了七,七点了,霍金利应该马上回来了。
唇角,微微扯`开,是一抹淡笑。她就像一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想到那人就要回归,心底无比甜蜜温暖。
当意识到这点时,她甚至忘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忘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切。
就算明天就要分离,且让她贪婪这一回,今晚与他温柔。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霍金利的固定停车位,贾阡陌有些急,跑进卧室,想早点看到他回归的身影。
手机,突然响起,低头,看到的是贾草的号码。
贾阡陌接通,低身坐在了床上。
“再过不久凯凯就要过生日了。”那头道。
贾阡陌看了眼桌上的日历,在心底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凯凯转眼就要到四岁了。
“我会回来的,但会晚几天。”贾草的声音低了许多,又柔了许多,是一种对情人呢喃般的感觉。
贾阡陌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用回来的,你工作忙,不要耽误这个时间。”
“要的,任何工作都比不上你和凯凯重要。”
他的话带了很深的歧义,贾阡陌有点不敢接话,沉默着。
“礼物我已经买好了,是一栋海边别墅,就在你们那边。钥匙会在生日那天由人送过去。”
贾阡陌被他的生日礼物吓得不轻。
“他才四岁,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我想送他最好的。”他道,“贾阡陌,不要连我对凯凯的爱都剥夺。”
他不说这句话,她或许还可以横蛮一点,坚决地表态。他这么说了,她一时间横蛮不起来,只一个劲地道:“会被你宠坏的,还是不要的好,真的不要。”
“那你是要我放下工作,当天就赶回去吗?”贾草变相威胁她。
贾阡陌还真怕他这么做,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
霍金利拉开了门,刚进屋就听到卧室里传来说话声,具体内容听不清,只听到几个“不要不要”。
贾阡陌的声音低,听在他耳里,却带上了撒娇的意味。他的脸沉了一下,走向卧室。卧室的门半敞着,贾阡陌用一部新买的手机正歪着身子给人打电话,极乖巧地点头应道:“好吧。”她的脸上挂着笑,还有莫可奈何,是对对方的霸道展露出来的没办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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