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萧庭那张狂的样子，还有一个为人为臣为子的样子吗？”
申氏知道柳氏进来了，她背对着她，声音愤恨却又透着一股凄凉。
她之所以没看着柳氏，是不想让柳氏看见自己沧桑又无力的模样。
她老了，闹不动风雨，也惩治不了人，现如今都是别人的天下了。
“娘，这些话，您要慎言啊！”
柳氏看着申氏的背影，她的嘴角明明勾了起来，可说出来的话音却带了害怕的语气。
“萧庭是大将军，备受皇上信赖，皇后娘娘维护，咱们得罪不起。”
“怎么了？如今我老婆子连句话都说不得了吗？”
申氏抬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气愤道：“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在这房里安插了人，专门偷听我说的话，然后好去告状？”
“娘，儿媳妇不敢。”
柳氏一脸惊慌的说道：“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可靠的，都只听您的使唤。”
“再说了，娘什么话都对我说，还教我管家，我偷听娘的话做什么？”
柳氏嘴上说的好听，但实际上这一屋子都是她的人，申氏一天喝几杯水她都清清楚楚，还需要偷听什么？
申氏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好了很多。
“算了，我被你舅母气糊涂了，没瞧出来她之前还能有手段买通我身边的人。”
闻言，柳氏一脸惊诧：“舅母给您上眼药了？”
“何止她，萧庭，齐钰，她们这些人给我上的眼药还少了？”
申氏冷笑道：“申家不中用了，原本也没指望着什么，现在只求申家能在京城立足便好。”
没有顾玄义，她也用不上申家，有了顾玄义，她更不可能用的上。
她要的就是一个体面而已，旁的也顾不上了。
柳氏见申氏脸色有所缓解，便又添了一把薪柴：“娘，现在萧庭把握着承恩侯府，他的手下又把握着申武侯府，只怕事情不妙呀。”
被柳氏这么一提醒，申氏也想起这件事来。
这何止是不妙，对她，对申家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弟弟不中用，老侯爷又死了，皇后三王爷等人都指望着萧庭，她能把他怎么样？
既然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没有必要拦着他。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到时自会有看不下去的收拾他。
柳氏见申氏没说话，继而又说道：“娘，这个顾玄义虽然在萧庭手下共事，但也并非坚不可破。”
“他若是袭爵，便和萧庭身份相当，难道他还能甘心屈尊于大将军之下吗？”
申氏眼前亮了一下：“你的意思，咱们可以对顾玄义下手？”
柳氏道：“娘，顾玄义对舅舅和舅母恨之入骨，可您手上没沾染他的仇恨，要是您去跟他说，他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你要我说什么？”
申氏这下可真有些疑惑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柳氏，企图要一个答案。
“娘，你是一品诰命夫人，在顾玄义的面前自有话语权，如若你许以重利让顾玄义投靠三王爷，相信顾玄义一定会答应的。”
柳氏道：“毕竟三王爷的权利更大，萧庭再怎么厉害，将来也不过是三王爷的走狗而已。”
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申氏有些疑惑：“三王妃看重你，三王爷又重用长武，这件事你去做不是更合适吗？”
柳氏一脸的委屈：“娘，我是想做来着，可是我一没品级，二来在申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顾玄义凭什么相信我？”
“您是申家的长辈，你吃过的盐比我们，还有顾玄义吃过的米还多。”
“你是只想着申家好，只要是申家人袭爵就行，也只有您和他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您的话是最可信的。”
柳氏一番话，顿时让申氏扬起了眉头。
如果她能按照柳氏说的将这件事做实了，那她这个老太婆可又在三王爷面前立了一功。
帮了三王爷就等于是帮了皇后娘娘，到时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有脸面开口。
“你说的是呀，纵然长忠和长远不中用了，可长武还在三王爷手下做事。”
“若我这把老骨头能办成了这件事，既帮了申家，也帮了长武，这是两相受益的事啊。”
听了这话，柳氏只管笑，也没打断申氏的臆想。
申氏决定了要做事，心情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她瞧见柳氏挺着大肚子站着，于是就让她回房休息了，自己则是忙着算计去了。
宝娟扶着柳氏回了屋子，遣退了其他下人之后，便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不是想让老太太什么都不管吗？怎么又给老太太出主意呢？”
“看老太太精神抖擞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十拿九稳了呢。”
柳氏喝了口茶，这才冷笑道：“我是打算让她歇下，但也要废物利用一下的，省得她真的生了锈，想使唤就使唤不动了。”
“况且这件事真要是那么容易办，我何故去找她？”
宝娟惊讶的‘啊’了一声：“老太太要是办不成可怎么办？”
“办不成就办不成，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老太太的心里更失落一些罢了。”
柳氏解释道：“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如果闹成了这样，我们还什么都不做，只怕才叫萧庭疑心。”
“而且那顾玄义是萧庭的手下，萧庭又纵容他去抢申家的爵位，那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这件事成功的机会是一半对一半。”
“我之所以不出面，就是因为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让老太太去试，不过是在赌一把而已。“
闻言，宝娟更惊讶了：“夫人，您在赌什么？”
“赌人性。”
柳氏眯起了眼睛，冷笑道：“顾玄义出身卑微，从小被恨意充斥的孩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里那抹尊卑。”
“我赌他想成为人上人，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的贪念，就能为我所用！”
宝娟听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光是听她说就挺危险的，连忙劝道：“夫人，这赌注是不是大了点？”
“不会大的，我没有出面，就算是顾玄义告诉了萧庭，那也是老太太做的事，与我何干？”
“再说老太太和萧庭两人恩怨众人皆知，萧庭若真是知道老太太去挖他的墙角，最多也不过是笑她一声痴心妄想罢了。”
“可若是成了…”柳氏说着就没声了。
宝娟疑惑：“夫人，成了会怎样？”
话落，柳氏久久都没开口。
过了一会，她放松了眉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道：“若是成了，咱们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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