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阁楼的窗台上，遥望着星空，默默地数到第九颗，却是最黯淡无光的一颗。
远山，那是你不愿意再照亮冷然了吗？
全城最大的那座大笨钟声声唱着“布谷布谷”，敲碎了我的梦。
新年新气象，而我却看不到光明的前景。
闭上眼睛，重新再数，手指处，依然是最暗的那一颗星星。
袁圆打电话说在银行上班的老同学“豆腐花”升职当了经理，正好明天是新年，想搞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庆祝一下。
“正好，难得你们那个总编王秃头放你的假，明天不用跑新闻，你也出来散散心好不好？”
我知道袁圆一番苦心，这些日子我一直请假呆在家里，她怕我闷坏了，极力地撺掇我去参加聚会。
高中，最懵懂的年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一番胡吃海喝之后，什么华远山，什么第九颗星星，通通都抛到了九宵云外去了。
聚餐之后并不尽兴，接着去K歌。
我和袁圆一起站在路口等了很久也没有拦到一辆出租车，袁圆有些泄气，走开了几步远去拦车。
这时一辆机车从我的身旁经过向我喷出一种液体，我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用手一抹，无色无味。
袁圆奔了过来，捧着我的脸急切地左右端详，幸好，不是腐蚀性液体。
“如今腐女也当街秀恩爱了，瞧这什么世道。”
一对老年人从我们身旁经过，发出愤世嫉俗的感慨，袁圆要上前去理论，正好一辆红色夏利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我便拽着她上了车。
可是，一坐进出租车里，我就感觉到一种令我不太舒适的阴寒之气。
“没有啊，我觉得暖气很足，还舒适。”
袁圆在聚会上喝了些酒嗓音比平日高八度，与司机神侃：“这位师傅挺不错，我们还没招手就停下来，比那些拒载的司机好多了……”
驾驶座是封闭式的，司机属于高冷型，袁圆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回应，只在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发现司机的脸比普通人白，几乎没有血色，但眼眶却是红色的，这转头的一瞥把我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拉着袁圆就要下车，可是恰好绿灯通行了。
“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象没听见我的喊话，仍旧默默地开车。
“停车，我要下车。”我着急了，又喊了一句，司机还是充耳不闻。
“冷然，你这是怎么啦？”
我看到袁圆一脸郁闷地看着我，我不管她，蛤一个劲地嚷嚷着要下车。
路边有人拦车，车停下了，那人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乘此机会开车门，可就是死活打不开。
“别费劲了，你那左侧门只能从外面开。”
袁圆大约是觉得我喝多了酒闹酒疯，所以没理会我，顾着跟刚才上车的人聊得火热。不过，也基本上是袁圆在自说自话，人家一句也没有搭理她。
那个刚上车的人回过头，看了看我云她的脸与司机相同，没有血色，但眼眶是红色的。
我越发地慌了神，拼命地拍打驾驶座的隔离板：“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见喊叫无济于事，我扑过袁圆那边想去开右侧门，却被袁圆拦住了。
“冷然你别闹了……”
袁圆的话音未落，被我一声猛吼：“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死人哪？快开车门，我要下车。”
“冷然，这是我们的老同学叉烧包呀，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半路拦车的竟然也是以前的老同学，胖妹“叉烧包”，与“豆腐花”在同一个银行上班。
胖妹五官极美，声线狐媚，可就是吨位过重，因此得绰号“叉烧包”，而她也不介意，有时候也会以“叉烧包”自娱自乐。
可我看到的是一张变形和流血的脸，哪里认得是叉烧包？
我顾不了什么叉烧包，只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及早下车的话，很可能我和袁圆都会丧命。
可二货就是少根筋的样子，怎么说都不相信我的话，愣是死死地把住右侧车门不肯打开。
“我这是为安全着想，车在行驶中，怎么能开门呢？冷然，你好好呆着别闹，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袁圆很耐心地给我做“思想工作”，前排上车后一直没说话的叉烧包又回过头来冲着我一笑，刚好路边的霓虹灯打在她的脸上，袁圆根本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袁圆，快开门。他们，他们真的是死人。”
我简直在求袁圆了，而袁圆却仍是浑然不知自己身处险境。
这时叉烧包突然爆出一声怪异的冷笑，从开车到现在一声未吭的司机也跟着笑了一声。
“就快到了。”
司机的声音透着阴气，比普通人的语速慢一拍。
“就快到了。”
叉烧包重复了一句，与司机一样，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不要到，快开门。”
没办法了，砸吧。山穷水尽时也顾不得车在高速行驶之中，我拿起手包猛砸玻璃窗，但力量有限，窗户纹丝不动。
我紧张得要命，听不到袁圆冲着拚命地喊着什么，埋头在包里死命翻找，翻半天翻了个化妆盒，里面有只修眉的小剪刀，在车窗上捅了老半开也不管用。
我想起袁圆的包里总是放着一把备用的小伞，一把抢了过来。阳伞虽小，但它的不锈钢骨架还是有一定的分量，咬了咬牙，大叫一声，狠命朝着车窗砸去。
玻璃粉碎的声音伴着出租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我从车里爬出来，站在街边。
奇怪的是，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象云浅砸破车窗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有人观望，也没有其他车停下来。
一切就象没有发生过一样，那辆出租车停在半道却没有影响到来往的车辆。抬眼望去，刚才停车的地方没有那辆出租车。
“不见了，袁圆，它不见了，它是一辆鬼车。”
我又是大呼小叫的，却一句也听不到袁圆使劲地摇晃着我，对我比划着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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