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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米中文网 > 易克秋桐_ > 040 蹉跎岁月血与火
 
“我不送你到悦来客栈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转过头去。

“嗯……”我回过神,从后面看着他。

“前面是政府大楼,你在那里下可以不?”他说。

“可以。”我说。显然,他刚才接到的电话是告诉他送人地方改变了的事。

车子很快到了腾冲政府门口,停在路边。

我准备下车,下车前看着他:“伙计,你看我像是干嘛的?”

“不知道!没想过,我对你是干嘛的没有任何兴趣,现在我的任务玩成了,交易结束了,你该离开了!”他冷冷地说。

“需要我说声谢谢吗?”我说。

“不需要!”他说。

“那你会不会感谢我呢?”我说。

他回头看着我,翻了下眼皮:“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和你以及你们之间,只是交易,除了交易,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既然是交易,那就是客户了,那我就是你的客户了,你对客户不该当上帝吗?”我说。

“不——”他说:“第一,我做的都是交易,第二,我从来没有把我接送的人当成是客户!”

“那你当成是什么?”我说。

“货物,只是货物,对我来说,接送一个人和运送一包货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价格不同而已。”他说。

我哭笑不得。

“你现在想卸货了是吗?”我说。

“是的!”他接着转过头。

“那好,再见。”我下了车,他随即就开车走了。

我看着他的车屁股,突然看到这车正在边离去边自动换车牌照。

我靠,很牛逼啊。

这时,一辆脚蹬三轮车过来了,我招招手,直接过去上车。

那三轮车夫问也不问我要去哪里,直接就往悦来客栈方向去。

刚刚经历了那中年司机的事,我现在也不想问这三轮车车夫到底是何种身份了。

但我分明感觉,在接送我的过程里,每一个环节上都有着严密的安排,接我是这样,其他人也会是如此。只有组织结构严密训练有序管理科学的组织才会有如此慎密高效的运作方式,无疑这是老秦辛苦管理的结果。

到了悦来客栈,三轮车夫一言不发,也不要钱,直接就快速离去。

我提着旅行包进了客栈,一个伙计正坐在柜台前打盹。

这伙计换了,不是之前我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

伙计看到我,站起来:“先生要住宿吗?”

看着那伙计,我的心里一动,想起之前已告知我的暗号,说:“是的,是要住宿。”

“住宿要二代身份证,先生,请你出示证件!”伙计说。

我说:“我的身份证丢了,有临时的身份证可以不?”

“您有驾照也可以,护照也行,但临时身份证不可以!”他说。

“那我不住了,给我开个房间休息下!”我说。

“您是要安静点的房间吗?”伙计说。

“是的,不要临街的!”我说。

他点了点头,接着伸手在柜台下按了一下。

随后一个戴斗笠的人从楼上走下来,冲我点点头,低声说:“请跟我来——”

我跟随那人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在一个门口站住,他轻轻敲了敲门,随后“吱呀——”一声门开了。

那人向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我走了进去,房门随后关上。

房间里光线很暗,有个人站在窗口,背对着我。

我走过去,他接着转过身来。

这人不是李顺,而是老秦。

老秦冲我微微一笑:“副总司令好——”

我呵呵笑了:“真是够折腾的,没想到路上被尾巴给盯上了……”

老秦笑笑:“那都是小打小闹,无所谓……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的,也是来接你的……”

“现在我们就走吗?”我问老秦。

老秦看了看手表,点点头:“现在是五点一刻,再过五分钟,我们就出发。”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老秦这时候就要出发,我有点意外,说:“我们……这个时候过国境线?这个时候去那边?”

老秦看着我,缓缓摇摇头。

“我们现在不去那边……”老秦说。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老秦。

“总司令也在腾冲,现正和他父母在一起……我先带你去见总司令……”老秦说。

“你们……都来了这里,那边怎么办?”我说。

“那边都有安排,”老秦说:“而且,虽然我们在这里,但随时都能和那边保持着联系,随时都可以指挥那边的队伍……”老秦说。

我点点头,接着问老秦:“那个……章梅也来这里了吗?”

老秦说:“听说总司令的父母来了腾冲,章梅死活要来的,总司令坚决不允许,为这,两人差点又闹翻了脸……”

听老秦说话的口气,李顺和章梅似乎不是闹过一次了。

但我明白,不管章梅和李顺如何闹,都不会动摇两人关系的根基。李顺对章梅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章梅是死心塌地跟随追随着李顺的。

李顺父母来了腾冲,章梅当然是想过来的,上次老李住院她就想上去看望结果被李顺拒绝,这次又是个机会,但又被李顺给抹杀了。作为章梅来说,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在和李顺这种关系的情况下,她自然是极度想渴望得到李顺父母的认可和接受的,而要得到认可和接受,见面自然是首要的必要的前提条件。

从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我似乎能理解章梅的想法。

站在李顺的角度,我似乎也能理解李顺的考虑。

李顺不让秋桐和小雪跟着一起来腾冲是对的,不然,极有可能引发起剧烈的纠纷和震荡,会让大家都不得安生。

似乎,虽然李顺一直在我面前吹嘘显摆自己在情感方面的洒脱,不停嘲笑我的窝囊,但目前他好像也陷入了纠结和矛盾中。

似乎,李顺面临的纠结,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老秦:“伍德和阿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两声轻微的清脆的“啪啪——”声。

老秦说:“有了新的情况出现,我们先出发,到了之后我和你具体说。”

于是,我和老秦下楼,直接出了客栈。

天色已近黄昏,客栈前的巷道很安静,没有什么人。

老秦轻轻咳嗽了一声,立刻从巷子前后的分叉里闪出几个当地民众打扮的年轻人。

老秦冲他们轻轻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刻又都消失了,然后老秦对我说:“跟我走……”

我跟着老秦往巷子口走去,走出巷子口,两辆悍马正停在那里,看不清车里坐了几个人。

“我们分开坐,你坐后面那辆!”老秦又说。

我点点头。

老秦直接去了前面那辆悍马,我去了后面那辆。

走近时,左侧后门打开了,我直接上去。

上车后才发现车里除了驾驶员,还坐着两个人,同样是当地百姓的打扮,副驾驶位置一个,后面一个,手里都拿着微冲,枪放在两腿之间,枪口向下。

见我上车,他们一起恭敬地和我打招呼:“副总司令好!”

我拉上车门,冲他们笑了下:“兄弟们好——”

这时前面的车子开始开动,我们的车也跟了上去。

车子直接驶出了腾冲市区,直接往南开去。

看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车子开进了温泉镇,开进了镇子外面的温泉别墅大酒店。

酒店坐落在一个山脚下,周围是茂密的芭蕉林,一座座高档别墅在芭蕉林里若隐若现,环境十分优雅。

临近春节,这里的客人却也并不多,看不到多少车子和人。

车子在芭蕉林间的路上行驶,转了几个弯,然后停在一座别墅跟前,老秦接着下了车,立刻别墅里有几个穿西装的平头小伙子迎出来。

我也下了车,两辆悍马随即开走了。

老秦冲几个平头小伙点点头,我也冲他们点点头,他们冲我和老秦恭敬地笑着,其中一个对老秦说:“一切正常。”

“走,我们进去。”老秦说。

进了别墅,老秦领我直接上楼,边走边对我说:“周围方圆五公里,都有我们布下的暗哨,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我们就能知道……”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进了别墅的一个大大的房间,老秦招呼我坐下,立刻有人送来茶水,然后退出关好门。

我站在窗口向外望,附近山脚下还有一座别墅,离这里大约100多米的样子。

老秦站在我身边说:“总司令的父母就住在那座别墅里,总司令此刻正和父母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我们要过去吗?”

老秦摇摇头:“不,我们不能过去,总司令的父母不知道你也来了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总司令……估计他会和父母一起吃晚饭,晚饭后会过来……”

如果老李两口子知道我也来了这里,距离他们只有百米之遥,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两座别墅都被我们包下来了,包括这两座别墅周围的四座别墅,也都被我们包了,里面都住着我们的人……这座别墅就是我们的临时指挥部,总司令走到那里,临时指挥部就跟到哪里……这酒店周围的所有路口和制高点,也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了,安全是绝对保证没有任何问题的……”老秦又说。

我点点头,看着老秦:“现在说说吧,情况怎么样了?”

老秦招呼我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掏出烟,递给我一支,自己也点着一支,吸了两口,说:“这几天,出现了一些新情况,考虑到你即将到来,就暂时没有通知你,想等你来一并告知……”

我边吸烟边看着老秦,听他继续往下说。

“首先,伍德和阿来的下落打听到了。”老秦说。

“哦,找到这俩龟孙的下落了!”我眼神一亮。

“是的,”老秦点点头:“伍德在曼谷失踪后,阿来在仰光消失后,我动用了我们所有的驻泰国和缅甸的情报人员,通过各种关系和渠道打探这二人的下落,到前天,终于知道了他们的下落。”

“他们现在何处?”我问老秦。

老秦说:“伍德突然出现在泰北山区,阿来则出现在缅北克钦族部落聚居地……”

老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泰北山区,缅北克钦族部落聚居地……”我重复了一遍,一时没有领会到这代表着什么,也不明白老秦为何一副忧虑的神态。

“泰北山区有一支十分强悍的武装力量,叫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老秦说:“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报告,伍德正是出现在了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驻地……和他们的首领接触频繁……”

“哦……你是担心?”我试探地说:“你是担心伍德利用这支自卫队来进攻我们?”

老秦点点头:“是的。”

“这个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武装力量,实力怎么样?”我说。

老秦说:“说起这支武装力量,要从1949年国民党兵败大陆说起,当时解放大军进军大西南,国民党军队兵败如山倒,解放军采取大迂回的战略,想将残留国军全部消灭在境内,但到底还是有一部分国民党残军逃出了解放军的战略包围圈,其中就有国民党第八军的一个团,在团长李国辉的带领下越过国境线逃进了金三角,另外还有另一个军的副团长谭忠带领部分溃败国军也逃进了金三角,这两支部队成为后来在金三角兴风作浪几十年国民党军队的基础,他们以金三角为根据地,妄图反攻大陆,但反攻的基础是要在金三角站住脚跟。

经过几次战役,他们以微弱的兵力打败了驱赶他们的人数占绝对优势的缅甸政府军,名声大震。这也引起了美国人和在台湾的老蒋的重视,老蒋于是派原第八军军长李弥来这里指挥这支部队,美国人和台湾给予了大力支持,空投了很多物资装备,李弥也带来了很多指挥官,在金三角成立了反共复国基地,大肆在当地招兵买马,主要招的是流窜到金三角的国民党游兵散勇以及东南亚华侨子弟。队伍迅速扩大,多的时候达到6万多人,对外号称30万人马,分成五个军,下设若干师旅团等,还有专门的战备机场,成为境外骚扰刚刚成立的新中国的一支巨大力量。

这支反共救国军成立之后,反攻过一次云南,制造了一场骚乱,之后在解放军的打击下迅速撤回,不再做反共复国的美梦,开始专心经营金三角这块地盘,主要从事护商收税,支持罂粟种植业的发展,虽然他们自身不贩毒,但却为贩毒者提供保护,从中渔利……这支队伍的壮大,引起了缅甸政府的高度不安,进行了更大规模的围剿,但每次围剿都以失败而告终,每次围剿都让反攻救国军的地盘扩大不少,力量也越来越壮大,成为缅甸政府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也引起了毗邻泰国和老挝政府的极大不安……

就在这支武装力量在金三角发展地如日中天的时候,传来李弥在美国人策反下要脱离台湾独立的传言,这引起老蒋的不安,于是借开会的名义将李弥召回到台湾软禁起来,改而任命原李弥的副手老蒋的浙江同乡柳元麟为反共救国军总指挥,同时在国际舆论的施压下从金三角往台湾撤了一部分人马,但主力都留了下来。柳元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自身威望不行,结果造成了内部的分裂,五个军的军长都是云南人,他们结成了云南人联盟,联合对抗总指挥,使得柳元麟处于十分尴尬的位置。

很快机会来了,多次围剿不得成功的缅甸政府军后来求助于中国政府,中国出动解放军和缅甸政府军联合从北西两面进攻,解放军越境参战。但是缅甸政府也是对解放军的越境参战心有疑虑,虽然邀请解放军参战,却又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红线,那就是解放军不能越过这道红线追击国民党残军,这就等于是把老虎关在笼子里,只能起到恐吓作用。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起到了巨大的战果,国民党残军在缅甸政府军的大力进攻和解放军闪电有限度的夹击下,迅速溃败,一、二、四军在这期间被柳元麟借机收编,军长被制服撤换,第三第五军则宣布独立,宣布脱离柳元麟的控制……

大战之后,缅甸政府军一面大力追缴残军,一面在国际上大造舆论,到联合国去控告台湾,结果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搞得老蒋十分被动,在美国人的压力下,柳元麟率一二四军残留人员撤往台湾,宣布脱离柳元麟的第三五军则成为了弃儿,遭到缅甸政府军的猛烈围剿,缅甸人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不得已,遭受重大损失的第三军军长段希文和第五军军长李文焕率领残留的三千多人马逃到了同属金三角地区的泰北山区,在那里驻扎下来。这支部队进入泰北山区后,引起了泰国政府的极度不安,视为心腹大患,想围剿之,但政府内部也有不同意见的人,主张安抚收编,最后和平派占了上风,经过多年艰苦的反反复复打打停停的谈判,终于在70年代中期,这支走投无路的武装力量宣布放弃反共救国军的理想,宣布集体放弃中国国籍,全部集体加入泰国国籍,效忠泰国国王,做泰国国王的臣民。

但同时他们并不上缴武器,这也是谈判的结果。他们成立了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实际还是一支武装力量,但这支武装力量必须要服从泰国国王的命令,也就是要听命于泰国政府。其后这支队伍参加了泰国政府军围剿泰国共产党武装力量的战斗,出了大力,生擒了泰共游击队的政委,也得到泰国政府的褒奖……发展到现在,这支武装力量长期拥有一千多人,武器精良,同时,他们的家属则发展到了数十万人。这些人虽然都是泰国国籍,但其实都是华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文革期间越境过来的云南知青,我那时候的一起插队的知青就有不少在这里的,他们有的参军,有的做了教师,有的做了医生……”

听老秦说到这里,我不由感慨万千,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次打听到伍德的下落,是不是通过你以前认识的这些知青朋友呢?”

老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吸了一口烟,然后说:“以前我们和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的管辖区域并不接壤,但最近随着我们地盘的不断扩大,我们的辖区已经只隔了一条河,等于是以河为界,这条河也是泰国和缅甸的界河……虽然只隔了一条河,已经成为邻居,但我们双方却并无任何来往,甚至偶尔还爆发一些小的冲突……之所以没有成为朋友,一来是在对方眼里,我们是土匪,是毒贩,是危害社会的恶势力,他们自诩为正规力量,不屑于和我们打交道做朋友;二来总司令对他们集体加入泰国国籍特别是参与围剿泰共的行为深恶痛绝,内心里一直带着深深的敌视,多次说这些都不是中国人,不承认他们是华人,也不愿意主动向他们伸出橄榄枝……”

听老秦说到这里,我不由紧张起来:“是不是伍德要挑起一场华人内部两只武装的自相残杀?他在那里活动,是不是想唆使泰北民众自卫队向我们发起突然袭击?”

老秦没有说话,眉头紧锁。

我继续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一场悲剧,虽然他们是泰国国籍,但却都是华人,是国民党残军的后代,血管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老秦狠狠吸了一口烟,说:“我和总司令分析,有这种可能……据我们的侦查人员报告,昨天下午开始,河对岸的对方突然兵力调动频繁,他们沿河布置的兵力突然大增,大有随时准备渡河的架势……相应的,我们沿河布置的兵力也增加了不少,严阵以待防备他们渡河搞突袭……现在双方是隔河对峙,稍有闪失或者摩擦走火,就会引起一场大战……”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更加紧张了。

看到我紧张的表情,老秦突然笑了下。

我不明白老秦为何到了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难道他心里就不紧张吗?

“虽然现在到了剑拔弩张的情况,但我还是觉得事情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秦说。

“为什么这样说?”我说。

“就因为他们也是中国人,即使他们加入了泰国国籍,但他们只是泰国的末等公民,他们身上流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信他们会甘愿听从伍德的话下决心和我们自相残杀,毕竟,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我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同样也是命,”老秦说:“还有,就是我们和他们虽然敌视虽然不相往来,但彼此却没有爆发过根本利益的冲突,也没有做过暗地攻击对方的事情,没有结怨的根子……”

“你如此乐观?”我说。

“当然不能盲目乐观,即使我如此想,也还是要全力防备,不能马虎大意,”老秦说:“我们现在是做两手准备,一手准备打,一手准备和,只要他们不主动首先进攻我们,我们绝不进攻他们,如果他们非要打,那我们只能奉陪,虽然他们的实力不弱,但我们也未必就是吃素的……同时,我正通过在他们那边的某些渠道和人士打探最新的消息,如果可能,或者还可以做做他们上层决策层的工作……当然,这些只是我们一方面的准备,还是要随时做好打的准备……毕竟,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

“哦……”我点点头:“伍德有什么资本能唆使他们进攻我们呢?”

老秦说:“我和总司令反复分析过此事,认为大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伍德给了他们很多钱,以此为条件要求他们出兵围剿我们。泰北山区的这些泰国二流公民生活是很贫穷的,一直就很贫穷,泰国政府给他们拨款很少,他们获得援助的主要来源是台湾的一些民间组织还有海外华人社团,也有美国的一些机构。现在美国的援助少了,主要是因为美国人想借助援助来控制这支武装力量为他们做事,他们不愿意干,于是美国人就不给钱了。而伍德打着援助的名义要求他们剿匪为民众造福,这名义则堂而皇之地多。如果伍德给的钱足够多,很难说会不会让他们动心。

第二种可能,可能是伍德通过某些方式或者渠道给对方释放了某些足以以假乱真的情报和信息,让对方以为我们有趁春节进攻他们的可能。所以他们陈兵河边,既是有可能准备进攻我们,也可能是防备我们进攻他们。当然,他们一旦做出错误的判断,也可能先发动攻击,先入为主……”

我皱起眉头。

老秦继续说:“我和总司令也分析了伍德的真实意图,似乎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伍德确实要借助泰北民众自卫队来进攻我们,用金钱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正需要经济援助的他们呢?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么就会有三个结果,一个是对方接受伍德的大笔经济援助,同时相信我们要首先向他们发起进攻的情报,接受伍德提出的条件,打着为民除害的正义之师的名义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这是最坏的结果。

第二个结果就是对方同样接受伍德的经济援助,也相信得到的我们要进攻他们的情报,但却只是严阵以待防守,不主动进攻,等待我们先发起攻击,一旦我们发起攻击,对方则立即宣布进行自卫反击战,全力进攻我们。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是有利的,伍德也只能是无奈。

第三个结果,就是对方不接受伍德提出的条件,自然也就不接受伍德的经济援助,但同时对那些我们要进攻他们的情报却还有怀疑,于是为防不测陈兵边境。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是最有利的,大战自然是不会爆发的。”

我点了点头:“嗯……这三种结果,你认为哪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大?”

“现在不好确定,要根据不断得到的新情报来分析,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做好出现最坏情况的可能。”老秦说。

我说:“这是你说的第一种可能,那第二种可能呢?”

老秦说:“第二种可能,就是伍德目前所做的我们做知道的一切,都是一个幌子,都是他在搞的以假乱真迷惑我们的假象,从菲律宾马尼拉到曼谷到泰北山区,他一直在制造假象,甚至他突然消失,也是故意制造的,他其实知道我们是能再次找到他的,他根本就没有让我们找不到的打算,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真的找不到他。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制造他其后作为的可信度,让我们相信他真的要利用泰北自卫队来进攻我们。他出现在泰北自卫队,引发泰北自卫队的紧张兵力调动,就是要以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在兵力部署上偏离真正的方向,让我们的判断发生失误,而他真正的意图,可能会是在其他方向,泰北自卫队只是他释放的一颗烟幕弹……当然,这些只是可能,只是分析,也有可能他是假戏真做……”

我沉思着,琢磨着老秦的话。

“还有,就是阿来这边……阿来现在出现在缅北克钦族聚居区,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汇报,他不是一个人在活动,身边有不明身份的神秘之人,我们目前正在打探这个人的身份……”老秦说。

“阿来在克钦族聚居区干嘛呢?克钦人是干嘛的?”我说。

老秦说:“克钦人生活在缅北山区,俗称下缅甸,与中国境内的景颇族为同一族系。在缅甸,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为缅族人,他们生活在自然条件优越的缅甸平原,也成为中缅甸和下缅甸,谷物丰富,鱼虾成群,是这片富饶国土的统治者。而人数较少的克钦人被排斥在以缅族为核心的政府内阁之外,所以民族矛盾常常激化。克钦兵是土司武装,俗称山头兵,按照部落传统,所有克钦男子都是战士,都有为土司打仗的义务,相当于服义务役。这些山头兵,队伍大小不等,视土司领地大小而定,常常几百人几千人,武器也形形色色,长矛、大刀、弓箭、掷枪、火药铳都有。这些年,随着军火走私在金三角的泛滥和发展,山头兵的武器也随之发生变化,那些原始的冷兵器开始让位于AK47,美式卡宾枪、冲锋枪和机关枪。武器的质变反映时代和社会进步,尽管这种缓慢进步是以死亡和战争为代价的。

克钦人有了武器资本,就向缅甸军政府政府要求自治,政府不答应,于是就派兵围剿,土司就联合起来与政府军作战。山头兵人数不占优势,武器杂乱,但是他们个个都是天生的好猎手,目光敏锐,身体结实,擅长爬山、攀援和在密林中穿行。克钦兵赤果果上身,不穿鞋,赤足在刺丛中行走如履平地,他们像猴子一样在大树上灵活地荡秋千,神出鬼没地开枪射击,或者像豹子一样凶猛地袭击政府军。政府军进剿失败,只好对克钦上层妥协,同意克钦自治,条件是一旦有战事,山头兵必须服从政府征调,协助政府军作战……”

我的心里一动:“阿来是不是去联络克钦人的?是不是想联合他们进攻我们?和阿来在一起的那个神秘人,是不是政府军方面的?”

老秦说:“这种可能不能排除,我正在安排人打探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如果一旦证实是政府军方面的,那很有可能是他们要联合克钦人搞什么动作……我们的辖区西北部和克钦人的辖区隔着萨尔温江,以前常有克钦人泅渡过江跑到我们这边来偷成熟的庄稼,还发生过强奸山民女人的事情,守卫部队发现偷庄稼的一般是驱赶,但对强奸女人的克钦人就不客气了,一旦发现就当即击毙,这样也打死过他们几个人。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发动报复行为,但他们上层对我们想必心里是有意见的,这次说不定也会借机来复仇……不过我和总司令分析,阿来这边的举动,也有可能是在演戏,伍德导演的戏,伍德知道我们是能找到阿来的下落的,故意以此来迷惑我们,故意让阿来失踪,然后又在缅北出现,让我们发生错误的判断,吸引我们的兵力在西北方向重点部署,加上南边的泰北民众自卫队,这就足以吸引我们的大部分兵力,而这一切,似乎是要掩饰他的真正意图……当然也不能排除克钦人有参战的可能,毕竟他们和政府军有协议,和我们也有过节……”

“你刚才说真正的意图?什么意图?”我看着老秦。

“正西方向,强大的缅甸政府军……”老秦平静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看着老秦。

老秦继续说:“我们现在的地盘越来越大,在金三角已经成为最大最强的势力,缅甸军政府是一直想把我们吃掉的,不消灭我们,他们是寝食不安的……据侦查人员报告,最近发现缅甸政府军有调动的迹象,虽然似乎看起来像是正常的换防,但最不能掉以轻心的就是政府军,他们的力量是足够强大的……所以,对于西北和正南方向,我们是严密部署,做最坏的打算,采取守势,不到万不得已不发起进攻,幸好这两个方向都有江有河,等于是天然屏障,有利于防守……我们在正西方向部署了防守部队,但人数不是很多。现在是把主力作战部队放在了中心区域,下一步根据情况随时快速可以往这三个方向调动,同时,还保留了一直强大的预备队……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判明各个方向武装力量的真实意图,也就是要先做好情报工作,既不能掉进伍德的圈套,还要防止被敌人消灭……”

我说:“情况已经如此紧急,你和李老板却都在这里……”

老秦笑了下:“我们即使在这里,也能随时掌握最新的情报的,也能快速调动作战部队的,还有,这里距离边境线很近,距离我们的辖区也很近……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境回到大本营……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过境到我们大本营还需要穿过其他帮派的势力范围,现在不用了,他们已经被我们吃掉了,现在只要一过边境,一进入金三角,就是我们的势力范围……”

想不到李顺现在的势力发展地如此快如此强大。

这时,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附近的那座别墅里亮起了灯。

我知道,李顺此时正在陪老李和老李夫人吃晚饭。

想到此时秋桐和小雪也正和我父母在厦门鼓浪屿吃晚饭,心里不有一阵暖暖的感觉。

老秦这时说:“我们准备吃晚饭吧,饭后继续谈,我出去安排下……”

我点点头,老秦出去了。

我不由摸出手机给秋桐发了个短信:“吃晚饭了吗?”

很快秋桐回复:“正在吃啊,呵呵……”

“吃的什么呢?”我说。

“厦门当地的特色呗……味道很好的……很大家合口味,小雪吃的特别香呢。”秋桐说。

“呵呵……我爸妈情绪怎么样?”我说。

“看起来很好,心情都不错……”秋桐回复。

“那就好……饭后你们干嘛去?”

“吃完饭我们一起到海边去散步……”

“很好。”

“你吃饭了吗?”

“马上准备吃!”

“哦……”

秋桐没有问我在哪里,也没有问我和谁在一起。似乎,她大概能猜到所以不问;似乎,她有些害怕知道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似乎,和我的交谈中,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触碰到什么。

想到正在鼓浪屿和我父母还有小雪在一起的秋桐,想到正在澳洲和海峰云朵还有父母在一起的海珠,想到在美国和老黎在一起的夏雨,又想到正独自在星海的冬儿,心里不有感觉到几分抑郁和烦乱。

叶子的离开,不是风的追求,也不是树的挽留,而是命运的安排,是自然的选择。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有时候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想到这句话,又不由想起正在我百米之遥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李顺……

似乎,不管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人生注定的安排。命运的力量是无法拒绝和抗拒的。

人生啊……

生活有两大误区:一是生活给人看,二是看别人生活。似乎因为自己无法证明自己的幸福,所以才需要用别人的眼光来证明,其实这是一种虚荣和自卑心理在作怪。不要活得太被动,因为这样会让你很辛苦。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行,用不着向别人证明什么。不要光顾着看别人,走错了自己脚下的路。

此时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活给别人看还是在看别人生活。

我默默地吸烟,心情有些郁郁和失落。

很快老秦回来了,招呼我下楼去吃饭。

吃过饭,我们上楼,老秦继续给我介绍情况,边和我讨论分析着。

快9点的时候,有人上来报告,说总司令驾到。

报告人的话音刚落,李顺风风火火地上楼来了。

“二弟到了,一路辛苦,辛苦多多!”见到我,李顺显得很高兴,边说边坐到我身边,抽出一支烟递给我,又递给老秦一支,然后自己也点着一支,深深吸了两口,脸上的表情显得挺轻松。

似乎,他的轻松表情是因为刚和父母一起吃完饭,也似乎是因为见到我。

“你父母他们……休息了?”我说。

“是,吃过饭陪他们散了会步,回去又看了会电视,聊了会天,然后他们就准备安歇了,”李顺点点头:“唉……多少年没有过陪老爷子老太太散步聊天的场景了……感觉还挺温馨啊……”

老秦和我都笑了下,李顺看我们笑,也跟着笑起来。

“老爷子他们对这里的气候和饮食还适应吧?”老秦说。

李顺说:“适应,很适应……他们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的……当然,他们喜欢这里的环境是因为有我在,有我和他们一起……要是让他们老两口孤孤单单呆在星海过年,那滋味是不好受的。妈的,老爷子老太太现在落魄了,不比以前了,以前逢年过节家里像赶集一样热闹,这拨还没走那拨又来了,都是送礼的拜年的,现在……世态炎凉啊,都是势利眼啊,都是他妈的现实的人啊,所以,我想,即使没有其他的因素,光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他们在家里过年……”

老秦点点头:“说的也是,有道理!这官场混的人,都是实用主义者,别说老爷子老太太是出了事的人,就是不出事,退下来,这反差都是很明显的……”

李顺点点头:“这么说,还是我们混江湖的人爽,义字当头,什么时候都有一帮铁哥们……”

我说了一句:“也不都是铁哥们吧……”

李顺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就显得有些郁郁,说:“或许吧……江湖也一样有分道扬镳,江湖也一样有翻脸不认人,江湖也一样有恩怨情仇……”

老秦看看我,又看看李顺,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下,李顺看着老秦:“这几天的最新情况都给副总司令介绍了?”

老秦点点头:“是的,大致介绍了下,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分析……”

李顺又显得来了精神,说:“我们革命军三巨头都到齐了啊,哈哈……三驾马车齐聚腾冲,有我们三个在,有我们三个齐心协力,革命事业必定成功,任何困难也击垮不了我们,任何对手也休想将我们击败,我们必将是无敌的……”

李顺显得很乐观。

老秦看着李顺自信的神态,苦笑了下。

李顺继续说:“当然,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必定是曲折的,挫折和困难必定是会有的……我们既要带着乐观主义精神去看待明天,又要带着足够的冷静和客观态度来对待今天……目前的情况,目前的态势,我看似乎是真假难辨,环环相扣,假戏随时可以真做,真的则随时又可能变成假戏,既然如此扑朔迷离,那么,我们不管他是真戏还是假戏,统统他妈的都当真的来对待,确保万无一失……”

老秦皱皱眉头说:“这样说说可以,但真做起来,会导致我们的兵力分散,会导致我们找不到防御或者进攻的重点,所以,我想,我们还是要尽量搞清楚最真实的情况,得到最真实的情报,做出最合理最准确的判断……我已经派出了几路侦查人员,估计很快就会传回最新的情报了……”

“能这样当然好,但切记要防止对方故意释放假情报来迷惑误导我们,要对传回来的情报做出慎密的分析,反复权衡判断,千万不要被假情报所蛊惑,那会害死大家的……”李顺说。

老秦眉头紧缩,点点头:“对于目前的态势,我们是要最大可能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和结果的,多换几个角度来分析……既不能中了对方的圈套,也不能被对方暗算。”

“斗智斗勇吧,对方也不是神,也是人,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对方也不是诸葛亮,我们也不是臭皮匠,”李顺大手一挥:“这次不比上次,上次二弟没来,我们被对方指挥地晕头转向,结果还是虚惊一场。这次我们三个聚齐了,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商议决策,还可以分头指挥,我看我们现在未必就会那么被动,即使被动,我们也会很快转为主动……我们必须要把握主动,我们一定会掌握主动……”

李顺似乎信心底气很足。

但我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老秦似乎也有些把握不准。

我甚至感觉李顺有些盲目乐观。

“我们现在成立了一个流动指挥部,我和老秦走到哪里指挥部就跟到哪里,和大本营那边随时都能保持着联系,那边有什么情况,我这边马上就可以知道,立刻就可以做出反应……”李顺顿了顿,看着我:“对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恐怕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我看着李顺。

李顺说:“我们的大本营指挥部搬迁了,这事老秦还没告诉你吧?

我一怔,说:“哦……没有……”

老秦说:“是的,我来没来得及和副总司令说……为了更好地发挥总部的调度和指挥作用,总指挥部搬迁了,往北迁移了大约30公里,还是紧靠湄公河,距离老挝只有一河之隔,和我国的边界线的距离也比以前大大缩短了,而且地理位置很好,环境也很具有隐蔽性,建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便于防备敌人侦查,也便于防空,从空中缅甸政府军的飞机是看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原来的大本营呢?”

“作为兵营和后勤训练基地用,搬迁的只是指挥部,跟随指挥部的只是特战分队和一个直属营以及相应的作战部门,后勤仓库和其他随军人员还是在大本营那边……”老秦说。

“嘿嘿,在我们的新指挥部,还可以接受到大陆的移动手机信号呢……”李顺嘿嘿笑起来。

“哦……是吗?”我说。

“是的,”老秦接过话:“不过信号很弱,时有时无,通话经常会断断续续,但接收手机短信还是可以的……”

我的心里一动,如此,我即使到了那边的指挥部,也还是可以接收到秋桐的手机短信的。

而只要能和秋桐发手机短信,秋桐就未必以为我出境了,或许以为我还是在国内没出国。不出境,她自然就不会那么担心我的安危了。

能让秋桐不那么为我担心,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安慰。

当然,我知道我的安慰带有自欺欺人的性质,甚至带有欺骗秋桐的性质。

虽然我发誓永远也不要再对秋桐撒谎,永远都不要欺骗秋桐,可是,在现实里,我却很难真正做到这一点。这让我心里感到不安和惭愧。

想着这些,看着眼前的李顺,我的心里突然又涌起另一种不安。

我想,如果李顺要是知道我和秋桐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用回星海了,我会立刻丧命在金三角,丧命在那永远也走不出的原始热带雨林。

不单是我,甚至秋桐的安危都是个问题,李顺不会放过我,同样也不会放过秋桐,即使秋桐是小雪的妈妈。

想到这里,我突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李顺和老秦都觉察到了我的寒战,老秦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李顺则直接发问:“怎么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到了这里感到冷吧?你不会说是你因为感觉冷才打寒战的吧?”

我说:“当然这里是不冷的,不过,我还是似乎有些感冒了,鬼知道我怎么会感冒了呢……”

李顺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我。

老秦不紧不慢地说:“不光从热的地方到冷的地方会感冒,一天之内,从冰天雪地的北方来到这亚热带的南方,气温变化太快,身体体温不适应,或者衣服减地太快,感冒是并不稀奇的……”

老秦这话无意中为我解了围。

当然,我不知道老秦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李顺似乎信了老秦的话,点点头:“或许吧……”

我也说:“哦……原来是这样……”

李顺关切地看着我:“要不要吃药?我让人给你买点感冒药?”

我说:“我感冒从来不吃药,多喝点水就抗过去了……再说,我这身体,其实很少感冒的,或许我刚才未必一定是感冒,只是身体还没有适应过来气温的变化而已……”

“嗯……呵呵,那就好,那就多喝点水吧!”李顺把水杯递给我。

我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心情突然就很郁郁。

想起秋桐和我说过的话:有时候,同样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去安慰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别忘了答应自己要做的事情,别忘了答应自己要去的地方,无论有多难,有多远。不要忘了,曾经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其实,孤独是一种情调,比承诺更可靠……如果你哭,你只能一个人哭,没有人在意你的懦弱,只有慢慢选择坚强。如果你笑,全世界都会陪着你笑,你给世界一缕阳光,世界还你一个春天。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寂寞中行走,在孤独中思考,不要期望他人解读你的心灵,认同你的思想,要知道,你只是行走在世界的路上,而世界却给了你全部天空……

慢慢地这样想着,心绪慢慢安定下来。

李顺这时突然打起了哈欠,一个接一个,而且还开始流眼泪。

似乎,李顺的毒瘾发作了。

果然,李顺的毒瘾发作了,冲老秦招了下手:“快把冰壶给我……”

老秦接着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冰壶递给李顺,然后直接到门口关上门,反锁死,然后又打开窗户。

我知道老秦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不能让手下任何人知道总司令家在吸毒的,这是革命军的最大最高机密。李顺在革命军上下号令戒毒,任何人不得吸毒,但他自己却在吸毒,如果传出去,如何向大家解释?如何能让革命军的纪律具有约束性?

李顺摸出一包冰,打开,倒在锡箔纸上一些,折成长条,然后讲锡箔纸凹槽对准冰壶的进气口,打着打火机,含住出气口的吸管,开始烤冰……

伴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浓浓的香臭味……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忙站到窗口,看着外面。

窗外十分静谧,南国的夜空繁星闪烁……

一会儿,李顺吸完了,长出了一口气,说:“爽……好爽……”

我回头看着好爽的李顺,正闭着眼,脸上带着梦幻一般享受的表情,不知道此时他是否正在天堂里游弋……

老秦快速把冰壶收起来,然后打开门,让空气流动地更快一些。

室内的气味很快就没有了,李顺还是坐在那里,脑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脸上还是那副舒服的表情,似乎还在享受梦幻天堂带来的块感……

我看了一眼老秦,他冲我苦笑了下,摇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自从李顺那次告诉我他戒毒之后,虽然之后又承认复吸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再次溜冰。

看着李顺此时溜完冰的样子,想到戒毒之后跟随李顺到了金三角又复吸的小雪的妈妈章梅,我心里感到一阵巨大的疼痛和悲哀。

我不知道小雪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这样的,会对她有怎样的打击,会对她今后的成长有怎样的影响。

我也不知道李顺和章梅在一起溜冰的时候,李顺有没有想起小雪,章梅有没有想起自己虽然谋面但却从不知道还在人世间的自己的骨肉。

如果想起,他们会是如何的感受如何地感觉如何的心情呢?

这样想着,我的大脑一片纷乱,更加坚定了不能让章梅和小雪相认不能让章梅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在世上而且她还见到过的决心。

我知道,只要我不说,李顺更不会说的,他甚至防范此事比我还要严,他甚至小雪之事一旦被章梅知道的后果,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章梅的。

李顺不会,老李夫妇更不会,而且连章梅见到他们的机会李顺都不会给的。

或许,这秘密会隐瞒很久,或许是永远,或许章梅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在人世间,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无疑很残忍很残酷,可是,即使不从李顺的角度考虑,我也很无奈,我如何能让小雪看到自己的亲妈妈是这个样子呢,如何能让小雪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瘾君子呢?这会影响小雪的一生的,这会对她构成造成巨大的伤害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叹了口气。

“参谋长……”李顺这时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依旧闭着眼。

“在——”老秦轻声应道。

“我……想和二弟单独待会儿……”李顺说。

“好……”老秦答应着,接着退出房间,轻轻关好门。

门刚关死,李顺突然倏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被李顺看的很不自在,总感觉他的目光有些不大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却又说不出。

“能不能不这样看我?”我看着李顺说。

“好……”李顺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却依旧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他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似乎,他正在想什么事情。

我皱皱眉头,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李顺听清楚了,回过神,看着我,点点头:“好……”

说完,他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边又说:“这些日子,你出了不少事……也受了不少罪……”

我知道李顺指的是何事,想到海珠和我的婚礼,想到我被莫名抓到局子里受的罪,想到秦璐不明不白的死去,想到我沦落到了生活基地,深深呼吸一口气,心里一时涌出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鸟事出的似乎很蹊跷,妈的,竟然把你当成杀人犯抓进去,竟然严刑拷问,这警察糊涂吧,单位领导也是晕单,竟然把你发配到山里去劳改,我看这他妈吃公家饭的人没几个有脑子的,都是饭桶,都是蠢材……”李顺嘟哝着,接着又说:“哦……也不能说吃公家饭的都是饭桶蠢材,你和秋桐不是……你们是例外……”

李顺的话让我好气又好笑,我说:“这些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这事怎么能不提呢?操……关乎你的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要提的……”李顺说:“婚礼上被抓走,婚礼上被披露和别的女人有关系,这事很掉价很丢脸吧,不光你丢脸,海珠那边似乎更丢脸吧?”

我看着李顺,不说话。

“操,这脸丢大了,这操蛋的警察太不会做事了,我猜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败坏你的名声,故意要破坏你的婚礼……他就是故意的……”李顺狠狠吸了几口烟:“这狗日的警察不单搅散了你的婚礼,还把你抓到局子里严刑逼供,这狗日的简直是瞎了眼,竟然敢对你动手,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这亏吃的太窝囊,这个仇一定要报,虽然那天我让方爱国他们去做了那警察为你报仇你阻止了,但我想,这事早晚还得办,不然,不说你,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我对李顺说:“此事不要继续操作了……这警察……我现在发觉他似乎还不是那么坏,我现在对他也没有那么怨恨了……”

“哦……”李顺看着我。

“留着他,以后或许会有用处……”我说。

“用处?他对我们能有什么用处?”李顺说。

我摇了摇头:“具体我也说不明白,反正我是有这种感觉……”

李顺转转眼珠:“我问你,这个被杀的女人,叫秦璐的这个,不是你干的吧?”

我摇摇头:“不是。”

“我也觉得不会是你,你怎么能对女人下手呢?”李顺说。

“不过,我也不相信她是自杀的?”我说。

“哦……不是你杀的,不是自杀的,那么,是谁杀的她呢?”李顺说。

“这……”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认为她是死于他杀呢?”李顺说。

“因为我相信她不会自杀。”我说。

“就这么简单?”李顺说。

“是的,就这么简单。”我说。

“你如此相信她不会自杀,那你对她很了解?”李顺说。

“不能说十分了解,但也了解不少。”我说。

李顺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说:“你……你不会真的和那女人有那样的关系吧?你做了人家没有?”

我说:“没有。”

“真的没有?”李顺说。

“真的没有。”我说。

“那我该相信你了?”李顺说。

“是的。”我说。

李顺看着我,沉默片刻,突然说:“你……总共日过几个女人?”

我一怔,看着李顺。

李顺说:“或许我的表白方式过去直接了,那我换个说法,你……到底和几个女人发生过性交行为,或者说,你和几个女人做过爱?”

我没有想到李顺问起我这个问题,这让我感觉很难堪,心里又有些恼火。

我愣愣地看着李顺,不说话。

李顺看我这个样子,摆摆手:“好了,好了,个人隐私,不愿意说就算了,操,我或许根本就不该问这种鸟问题的,你做了几个女人,你做了哪个女人,干我屁事?你愿意日几个日几个,你愿意日哪个日哪个,与我何干?反正我看你这辈子是非要死在女人逼上不可了……”

不知为何,李顺这话突然让我感觉有些紧张和不安。

虽然没有回答李顺的问题,虽然李顺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但我的大脑里却快速过滤了一遍:云朵,冬儿,海珠,秋桐,夏雨,谢非……

这一过滤,不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了!?

李顺口口声声说我和哪个女人有那关系和他无关,如果他要是知道我和秋桐的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恐怕就会直接剁了我。

李顺现在感觉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了,这次让秋桐和小雪到你家去过年,不会给你父母添什么麻烦吧?”李顺说。

“不会,我父母很喜欢她们的,很欢迎她们去的。”我说。

“这就好,这就好……”李顺显得很开心:“确实也是,这娘俩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的,特别是小雪,谁见了不喜欢呢……哎……多可爱的孩子啊,这么一说,我又想小雪了……”

李顺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父爱的温暖表情。

我说:“她们今年没有在宁州过年……”

李顺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们一出发我就知道消息了,她们到鼓浪屿去了……不错,去那里很好,环境好,空气好,在那里过年会玩得更开心,小雪一定是很喜欢那里的……在那里过年,对小雪对秋桐对你父母都有好处,同时,对我们的安保工作有好处,相对来说,小岛的封闭性强一些,便于我们的人在那里保护他们……那支小分队已经暗中跟随去了,就分布在她们住的旅馆周围,他们随时都是在给我汇报的……”

我点点头,说:“澳洲那边……什么情况了?”

李顺说:“怎么?想老婆了?记挂丈母娘了?”

我一咧嘴。

李顺说:“国内国外你都不用担心,既然我派人去了,就会保护好他们的安全,相信我好了……我们这次派出的三支小分队的队员,都是我特地挑选的,精华里的精华啊……”

听李顺这么说,我稍微安心了。

李顺接着说:“不过,我估计他未必真的会这么做,白老三能干出这样的事,他似乎是干不出来的,他现在恐怕只是在制造紧张空气,要么是想让我们紧张出错,要么是想借此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或者是分散我们的兵力……”

我说:“或许他正是猜到你以为他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偏偏会这么做!”

李顺皱起眉头:“也许,可能……也许现在的他在变……我在变,他也在变,我们都在变……到底是我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我?抑或,是世界改变了我们……”

“都有可能!”我说。

“都有可能……你说都有可能……”李顺看着我喃喃重复着,眼神有些怅惘。

我吸了一口烟。

沉默片刻,李顺说:“保镖去自首了,我的通缉令撤销了……你说,这两件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不再被通缉,意味着你可以公开回到国内!”我说。

“你说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李顺又说。

我说:“暂时捉摸不透……”

“麻痹我?让我放松警惕转移视线?钓我?把我钓回去伺机干掉?或者,诱使我回去解决掉金三角的革命军队伍?”李顺一连串地问我。

李顺想的不少。

我说:“似乎,都有可能……”

李顺说:“第一,白老三不是死于老子之手,对老子发通缉令是错误的,撤销是应该的;第二,我不会相信白老三是死于保镖之手,杀死白老三的真凶并没有找到,保镖不过是替罪羊;第三,在这个时候,保镖突然跳出来自首,必定是有人有目的的安排,这就好比有人在下一盘棋,保镖自首,撤销对我的通缉令,只是这盘棋里微小的两步,但这两步虽然微小,却又是不可或缺的……”

李顺虽然刚溜完冰,但分析问题倒还有调理,脑子里的思路倒还清晰。我不由点点头。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着他,琢磨着他的真实意图,琢磨找他到底想干什么……”李顺说:“其实我想,在我琢磨他的同时,他也一定在琢磨着我,琢磨着我们……”

“是的。”我说。

“他似乎是在玩把戏,但却又像是玩真的……上次我们被他耍了,这次我看他未必就真的是在耍我们……”李顺继续说:“这次不管他到底是真是假,我都当真的来对付……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耍什么花招,我倒要看他什么时候和我撕破脸……他不主动,我是绝对不会先走这一步的……”

说到这里,李顺狠狠吸了两口烟。

似乎,李顺的内心一直就在忍受着某种煎熬,被一种矛盾的心理所困扰和折磨。

我似乎能理解李顺对伍德的这种复杂情结,但又理解不很透彻。

一会儿,李顺问我:“对了,老黎这家伙不在星海了是不?”

我点点头:“是的,他到美国去了,夏雨在美国的,他们父女俩一起在美国过年,夏季独自在国内……”

李顺突然笑起来:“老黎这家伙倒是逍遥自在,跑到美国去了……夏雨这死丫头去美国的时间不短了啊,这次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怎么一直不回来看你了呢?我记得这丫头对你好像是情有独钟的啊?这似乎有点不大正常啊……”

我的神情有些尴尬,说:“我怎么会知道……”

“或许是这死丫头在国内老是不停惹事,甚至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老黎干脆不让她回来了……”李顺说。

“或许是这样的。”我点点头。

“哎——你还真别说,这么久没见到这死丫头,我还真想见见她了,每次见面就叫我大烟枪弄得我老是想发火,但又觉得这丫头挺好玩的,屁颠屁颠的,看起来胸大无脑的……”李顺笑着说。

我也笑了下,让李顺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些想夏雨了,想起她以前整天叫嚣乎东西挥突乎南北风风火火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又感到几分温馨,只是我没有感觉夏雨是个胸大无脑的人,因为我对夏雨的了解比李顺多。

“哎,夏雨去了美国,云朵去了澳洲,海珠也去了澳洲,秦璐去了天堂,孔昆去了韩国,你周围的女人越来越少了,是不是感到了寂寞?”李顺看着我。

我不做声。

“对了,这个孔昆……”李顺皱起眉头:“她和秋桐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联系?”

我说:“似乎没有……”

“哦……这么说,她们的关系结束了?”李顺说。

我哭笑不得,说:“不知道……”

“这次孔昆算是沾了秋桐的光,要不是看在秋桐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这人做事做人也确实不怎么样,既然她和秋桐是那种关系,既然她知道我和秋桐的关系,就不该做损害我利益的事情啊,这也太不给秋桐面子了……”李顺继续说。

我愈发哭笑不得,索性不语,继续抽烟。

“对了,我想起来了,”李顺似乎突然领悟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我靠,我想起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李顺。

李顺说:“日——我知道孔昆为什么要帮助别人来对付我了,一来是为了钱,二来,她是以为我和秋桐的关系,她是吃醋了啊,我靠,我刚想到这一点,显然,她是掉进了醋坛子……这一点恐怕是主要的!”

听到李顺自以为是的分析,我彻底无语了,彻底哭笑不得了。

“唉……女人啊,实在是让人无语……唉……作孽啊,作孽……”李顺不由叹息起来。

我也不由叹息起来。

“其实,女人和男人是两种人,而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又各有两种人!”李顺说。

我点点头:“是。”

李顺喃喃地说:“其实,我敬佩两种人:年轻时陪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年长时陪原配过好日子的男人。我提防两种人:认为所有人都是笨蛋的聪明人,认为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的笨蛋。我珍视两种人:一个只知流泪的人为你流了血,一个只懂流血的人为你流了泪。我应该远离两种人:遇到好事就伸手的人,碰到难处就躲闪的人……”

听了李顺的话,我不由沉思。

“对了,问你个事。”李顺突然又说。

“什么事?”我看着李顺。

“那两个韩国人……到底是什么的干活?”李顺说。

“你指的是……”我说。

“我听老太太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起来,以前你和我说过的,就是那个叫金敬泽的什么韩国总裁,还有他姑姑……”李顺说。

我的心一跳,说:“他侄子是来星海参加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的时候我和秋桐认识的……后来又认识了他姑姑,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怪怪的。”李顺说。

“怪怪的?怎么怪怪的了?”我说。

“听我妈说,老爷子手里有一本他们那个企业的宣传画册,老爷子一直藏在书房里,似乎没事就拿出来看,这次来腾冲,老爷子竟然也带来了,藏在行李箱的底层……我就奇怪了,老爷子对这宣传画册如此感兴趣是何意呢?这两个人是你和秋桐认识的,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李顺看着我。

我做出平静的样子说:“我想这和他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他可能只是觉得这宣传画册制作地很精美,没事拿出来看看而已……或者,老爷子现在没事做,但又不甘寂寞,想投身做传媒类别的商业吧,看看这个,多少可以了解些东西……”

李顺挠了挠头皮:“似乎,你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李顺接着却又说:“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我的心一沉。

李顺继续说:“不过,至于到底是那里不对头,我一时想不出来……还有,老太太为何对这事如此关心呢?不就是一本宣传画册吗?哎——没事的时候我要琢磨琢磨这事,你也帮我琢磨着,有什么想法及时和我沟通下……不行的话,抽空咱们到韩国走一趟,去见见这位金敬泽总裁……至于他姑姑,如果可能,不妨也见见……或者,如果有可能,下次这个金敬泽和他姑姑再来中国,我陪着老爷子老太太一起去见见他们这二位大神……到时候,一切困惑一切疑问不都解决了……”

我的脑袋顿时就有些发晕,李顺和他妈对金敬泽和金景秀的关注突然让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出什么事,但我依然有这种感觉。

而且,我又无法阻止他们去做什么事情,更无法阻止他们去想什么。

我只能点头:“好,可以的,很好……”

我只能如此表态,这样才能极大可能消除李顺的疑心。

这时,我想起了那天在老李家老李夫人委托我的事。

琢磨了下,我决定和李顺说说,只是老李夫人委托我的事,早晚我得和李顺说。

虽然我极其不愿意说,但我还是得说。

“那个……那天,我到你家去,你妈让我和你说件事……”我说。

“什么事?”李顺说。

“就是……你和秋桐的事……你妈说你的通缉令被撤销了,你是自由人了,你可以公开回到国内了,她说希望能看到你和秋桐在今年之内……完婚……”我这样说着,心都碎了。

“什么?结婚?让我和秋桐结婚?”李顺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

我不大理解李顺眼里为何要有恐惧的眼神,他不是一直就把秋桐当做自己的女人吗?他不是一直就不许任何男人染指秋桐吗?既然如此,他早晚是要和秋桐结婚的,为何一听到这事会有恐惧的眼神呢?这很奇怪。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以为的秋桐和孔昆的那种关系而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了抵制情绪?

难道,他的恐惧和章梅的出现有关?

我快速胡乱猜想了一番,但都不能肯定。

李顺接着就安静下来,看着我:“为何老太太没亲自和我说,要让你来和我说?”

“因为她怕说服不了你,怕你不听话,同时又觉得我们关系不错,所以先委托我和你说说,劝劝你……”我说。

“劝劝我?”李顺看着我:“你觉得你有能力权得了我吗?你认为我会听你的话吗?”

“不知道!”我说。

“哈哈……”李顺突然笑起来,笑得有些凄凉。

笑完,李顺看着我,缓缓地说:“和秋桐……自然,我早晚是要和她结婚的……秋桐是我们老李家的人,这是永远都不能更改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包括她自己……秋桐只能是我李顺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有任何想法和企图,不然,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谁敢在我的女人身上打主意,那他只能是瞎了眼,只能是活到头了,我杀他全家,灭他全门……”

我沉默不语,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

李顺继续说:“至于我和秋桐什么时候结婚,我想,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你完成老太太的嘱托就行了,回头老太太如果问你起你就说和我说了,说我会认真考虑的……这样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当然,如果老太太不放心问起我,我也会告诉她你尽到职责了,我会和她说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我轻轻呼了口气。

此时,我猜不透李顺的真实态度,他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前后矛盾,又很含糊。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这事以后就不要再和我提了!”李顺似乎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李顺此时的表态是否和章梅有关。

我其实也不想延续这个话题,巴不得赶紧结束,于是点点头。

李顺仰脸看着天花板,半天没有做声,眼神看起来十分忧郁,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惆怅……

我看着他的样子,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老秦推门进来了,短促地说:“有新情况——”

闻听老秦的话,李顺和我都腾地站起来。

老秦说:“和泰北民众自卫队交接的区域附近,我们的巡逻队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经初步审问,此人是对方派过来的一名间谍,据他交代,自卫队可能要在除夕夜主动对我们发起全面进攻,对方调集了几乎全部兵力,配备了重武器……”

听老秦这么一说,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李顺皱紧眉头:“妈的,老子和他们平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们这次真的要打我们?难道中国人真的要打中国人?难道他们真的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了?难道国共之间真的要爆发内战了?”

显然,李顺是把自己比作了后者,把对方比作了国民党那一派。

他这比喻显然有些荒谬荒唐,他既不是后者,对方也不是昔日的国民党残军,早已丧失了理想和信仰,早已蜕化为为生存而苟活于异域的武装力量。

老秦说:“如果这人交代的真的,说明对方一来是接受了伍德的巨额经济援助,作为交换条件,采取此行动;二来是对方相信我们是他们的敌人,相信我们是十恶不赦的匪徒,相信我们对他们构成了巨大威胁,相信我们是要想攻打他们,所以才会想先发制人出奇制胜。”

李顺一时没有说话。

我说:“如果……这人交代的不是真的呢?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老秦看了看我,也皱起了眉头。

李顺沉思着。

我继续说:“我们既不能低估了泰北民众自卫队,更不能低估了伍德……”

“另外两个方向的情况如何?”李顺问老秦。

老秦说:“阿来那边,也就是缅北方向,和阿来在一起的那个人身份查明了,果然是缅甸军政府的人,可以认为是缅甸军政府的代表……”

“哦……”李顺看着老秦:“阿来他们现在正在干嘛?”

老秦说:“据我们的情报报告,阿来和那个人刚刚离开了缅北克钦族聚居地,往仰光方向走了……”

“走了……离开了……那……克钦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李顺问老秦。

“目前,暂时看不到任何动作……显得十分平静……”老秦说。

“正西的政府军方向呢?”我问老秦。

“前两天还有一些密集的调动,看起来像是换防,到今天,突然平静下来了,什么动作和动静都没有了……”老秦说。

“如此说,正西和西北一片平静,倒是正南方向火药味越来越浓了……”李顺说。

“目前看是这样……目前的情况似乎是最大的最重要的威胁来自于正南方向,也就是泰北民众自卫队……似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发起进攻……”老秦说。

我说:“会不会是敌人在制造烟幕弹,在声东击西,真正的主攻方向未必真的就在正南方向,而是在……”

“在哪里?”李顺说。

“在正西和西北……”我说。

李顺没有说话,眉头继续紧缩。

“也有可能是真戏真做,也有可能正南是真正的主攻方向,西面和西北只不过是在制造紧张空气迷惑我们,”老秦说:“当然,也不排除三面同时进攻的可能,都是主攻,没有辅攻……”

李顺烦躁地说:“好了,说来说去等于没说,等于是什么可能有了,我们还是没分析出个重点来……靠,大敌当前,我们还不知道敌人到底要如何进攻我们,这是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太愚蠢了?”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李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看着我和老秦说:“马上出发,火速回去,这就走!我要亲自去见见那个被抓住的人……”

老秦接着就出去安排。

我对李顺说:“你亲自回去?”

李顺说:“是的,老爷子老太太已经休息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如果战事紧张,我就不回来了,反之,我再回来和老爷子老太太一起过年,你和老秦就留在那里……”

话音刚落,老秦进来了:“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走——”李顺一挥手。

我们接着下楼,两辆悍马正停在门前,我们上了第二辆,第一辆开道。

然后两辆悍马就出发了,在夜色里直奔边境方向而去。

离开别墅宾馆,沿着山路一直往南,往南走了大约20分钟,车子停在一片茂密的芭蕉林边上,周围一片漆黑,很安静,看不到任何灯光和人,芭蕉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的啼鸣。

大家下车,悍马立刻开走。

下车的人除了我和李顺老秦,还有4个随从,怀里都揣着微冲,一左一右站在我们两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时,芭蕉林里传出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咕咕——咕咕——”

这边立刻有人回应,接着芭蕉林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哗的响声,然后走出两个当地山民打扮的人。

“走——”李顺低声说。

大家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芭蕉林,走在其间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上。

走在前面的人路况很熟,大家无声地穿行在芭蕉林里,速度很快。

半小时后,走出了芭蕉林,接着是遮天蔽日的黑压压的原始森林,这里同样也有一条秘密边境小道。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因为脚下是松软的常年积累的接近腐烂的落叶。幸亏没有下雨,不然踩上去就像是踩在烂泥巴里的感觉。

在原始森林秘密小道上穿行了大约10分钟,队伍停住了,前面有人打开用布蒙住灯头的手电,朦胧的光线下,看到身边伫立着界碑,鲜红的中国两个大字。

到边界了,过去就是异国了,就是金三角了。

“过境——”李顺低声发出命令。

大家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国界,进入了金三角。

刚过国境线,前方就有人来迎接了,十多个清一色全副武装的骑兵正等在那里,AK47和头盔在夜色里发出寒光。

李顺出了口气,点燃一支烟。

老秦问道:“多出几匹马?”

“三匹!”有人回答。

老秦点点头,对跟随我们过境的人说:“你们回去吧!”

对方向李顺和我还有老秦打了个敬礼,然后就往回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原始森林里。

这时有人牵过马来,李顺说:“上马——”

我们都上马。

金三角地区的马不同于北方的战马,都是当地的矮种马,个子高的骑上去两条腿几乎就要拖在地上,感觉很不舒服,幸亏有马镫,但脚放在马镫里腿弯曲又很厉害,还是不舒服。

李顺和老秦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矮种马,看起来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李顺一挥手:“出发——”

骑兵分为前后两队,一对在前引路,一对在后护卫,我们骑马在森林里继续前进。

“先不去指挥部,直接去南面的边境!”李顺说。

所幸走了不久,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出了这片原始森林,下了一个山坡,前方出现了灯光,有一条土路,不宽,但可以跑汽车的那种。灯光来自于路边的一个竹子岗楼,高高的哨位里有黑影在闪动。

竹楼下面的土路上,停着三辆军用吉普车,敞篷的。

我看了下表,此时是夜里11点10分。

这里已经是李顺的革命军辖区,周围不时看到有穿迷彩服的身影游弋。

到了竹楼前,下马,接着上了吉普车。吉普车上都架着机枪。

“马上给我去南边的阵地前沿指挥部!”李顺大声说。

三两吉普车立刻发动起来,急速继续往南驶,干燥的土路上腾起一阵尘土。

虽然道路不平,但吉普车还是跑的飞快,我坐在车里被颠地肠子都快出来了。

路上隔不到五公里就有一个路卡,都是全副武装的人在站岗,或许是早已打了招呼,我们的车还没到,路障早已移开,武装人员都立正站在路边向我们敬礼。

一路畅通无阻。

李顺的革命军区域面积还真不小,车子一直疾驶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凌晨2点多,终于到了南面的前沿指挥部。

到了之后,立刻有指挥官前来报到。我们下了车之后,李顺直接要了一个望远镜,说:“先到前沿阵地看看……”

我们直接去了前沿阵地。边走指挥官边又递给我和老秦每人一个红外望远镜。

前沿阵地是沿着河流修建的,距离河边大约300米的岸边挖了很长的弯弯曲曲的壕沟,河滩上是交叉分布的铁丝网,壕沟里每隔3米左右一个战士,个个头戴钢盔,握着手里的各色武器趴在沟沿上看着对岸方向,壕沟前面,还有暗堡,黑洞洞的枪口伸出暗堡口。

我们趴在壕沟的边缘,拿望远镜看对岸。

河面不宽,大概不到100米的样子,但河水很湍急,发出阵阵轰鸣声。

对岸看起来很安静,灯光也不多,偶尔有点点灯火在闪动。

“防御阵地有多长?”李顺边看边问老秦。

“6公里,平地和坡地防御人员多一些,陡峭的山地防御人员少,不便于多布置人员的地方,在河边都埋设了地雷……”老秦回答:“我们沿河总共布置了两道防御阵地,阵地后面还有迫击炮……一旦开战,立争在渡河过程中消灭一半的敌人,那个阶段主要靠炮兵,登岸后,争取把敌人全部消灭在滩头,这个阶段主要靠地雷和机枪还有手榴弹……如果还有冲到阵地前的,那就肉搏,拼刺刀……”

“嗯……”李顺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接着又沿着战壕走了几步,对指挥官说:“告诉大家,要时刻提高警惕,不要给我打马虎眼……如果敌人胆敢来犯,那就毫不留情给我狠狠揍,不要活的……”

“是——”

“弹药充足不?”李顺又问。

“充足,打上十天半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嗯……好……还要保证做好后勤供应,保证让兄弟们吃好喝好,不能饿肚子!”李顺说。

“是,保证不让一个兄弟饿着,保证顿顿吃饱喝足!”

李顺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不光听你说,我还要看你怎么去做,要是我听说有一个士兵饿肚子的,我就把你开膛破肚,我要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总司令,我是跟着你从大陆来的,我从来不敢违抗你的命令,这一点,请总司令放心!”

“从大陆跟我来的又怎么样?想拉帮结派?”李顺一瞪眼。

对方嘿嘿笑了下,不说话。

“都是革命军的同志,都是一家人,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和理想才走到一起来的,任何人不分来历不分彼此,不许分成什么大陆来的什么帮派!”李顺严肃地说。

“是,遵命!”

“那个抓到的人呢?”李顺说。

“正关在前沿指挥所里!”

“走,去看看——”李顺说。

我们一起去了前沿指挥所——一个用军用篷布搭起来的简易场所,里面挂着两盏马灯。

进去后,指挥官让人把密探带进来,一个穿当地山民一副的精瘦汉子,贼眉鼠眼的样子。

一进来,他就滴溜溜地用一双狡猾的老鼠眼打量着我和老秦还有李顺。

“坐下——”李顺说。

他看了下四周,没有坐的东西。

旁边一个卫兵一脚就把他踹到地上:“妈的,叫你坐呢……”

于是,他就坐在了地上。

李顺然后冲我和老秦使了个眼色,自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然后我掏出一支烟递过去:“抽不抽?”

他忙接过烟,我点着打火机,给他点着。

他使劲吸了两口,然后看着我。

我慢悠悠地点着一支烟,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什么时间过来的?”

“刚……刚过来就被抓住了!”他说的竟然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来这里干嘛的?谁派你来的?”我继续说。

“自卫队派我来的,来这里侦查你们的军事部署……”他回答。

“你们……真的要对我们发起进攻吗?”我继续问。

“不敢对长官撒谎……是的,自卫队即将对你们发起先发制人的打击。”他说。

“时间?”我说。

“就……就在明晚,除夕之夜……自卫队打算趁你们过年放松的时机搞闪电战,向你们发起突袭……”他说。

我摸起旁边放的一把军用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你敢说谎,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他满脸惊慌之色:“不敢,不敢说谎……饶命啊,长官,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有八十老母,求长官饶命……”

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神,似乎,他说的无懈可击,似乎他的话可以相信,但同时,我又隐隐觉得他这神态有些不大对头的地方,但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头。

我冲老秦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在一边抽烟。

老秦蹲下身子,蹲在他跟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往上仰起,看着他,沉声说:“告诉我,你们在河边的兵力部署是怎么样的?什么位置部署了什么兵力?部署了多少兵力,有没有重武器?”

他说:“具体如何部署的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兵力很多,几乎自卫队的全部兵力都部署在河边了,准备了不少冲锋舟,还配置了不少大炮……”

老秦沉思了片刻,突然说:“那边的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知道……”他说:“我只负责刺探情报,其他的,我不打听的,也不知道……”

“那么,你告诉我,泰北华人自治会的会长叫什么名字?”老秦继续说。

他接着说了一个名字。

老秦接着说:“副会长呢,有几个,叫什么?”

他的额头似乎开始冒汗,说:“副会长……有……有三个……叫……叫……具体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老秦呵呵一笑:“会长的名字你说对了,会长大名鼎鼎,妇孺皆知,这不奇怪,但是,副会长……我告诉你,他们根本就没有副会长,一个都没有……这你恐怕没有先到吧?”

“啊——”他发出一声惊叫,开始淌汗珠子了。

“我想,你不是那边的人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老秦说。

“我……我……真的是自卫队派我来的,我真的不敢撒谎啊!”他说。

“还有,你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显然也不是那边的人讲的汉话……而且,你的普通话虽然标准,但却又夹杂着一些杂音……”老秦继续说。

“我……我……我是东南亚华侨子弟,我在大陆做过几年生意……我学会了说普通话……”他说。

老秦呵呵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看了看我和李顺,轻轻摇摇头。

我这时也听出了他回答问题里的破绽。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抽烟的李顺突然大喝一声:“八嘎,豆那挞德思噶?”

李顺突然说日语了,我只听懂了八嘎,后面的没听懂。

那人听李顺猛地一喝,身体一抖,接着就条件反射般地说:“我真的是自卫队的人,真的是!”

似乎李顺是在用日语问他到底是谁。

话刚说完,李顺突然阴沉沉地笑起来,而这密探似乎瞬间领悟过来什么,脸色顿时惨白。

我顿时也明白过来了李顺刚才这一声大喝的用意,他是在试探这人的身份。

这密探能听懂日语。

李顺这时破口大骂起来:“马尔戈壁,老子早就听到你的普通话里掺杂着日语的发音习惯,果然你是一条日本狗……既然你不老实,不给老子说实话,那好,老秦,你带他出去吧,丢到蛇蝎洞里去,喂毒虫好了……”

老秦一挥手,立刻有卫兵过来把他想拎小鸡似的抓起来拖了出去,老秦跟着出去了。

李顺喃喃地骂着:“马尔戈壁的,日本人……日本人……竟然是日本人……”

“为什么会是日本人?”我看着李顺。

我此时有一种预感,但不想说出来。

李顺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你在问我吗?”

“是的。”我说。

李顺看了我片刻,说:“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我看了看李顺,然后也出去了,追上了老秦他们。

老秦让人把这密探拖到附近的一个蛇蝎洞旁,让人打开洞口,然后用绳子栓住他的腰,推到洞口,一脚就踹了进去。

外面的人拉住绳子,一点点往下放,老秦手里拿着手电,从洞口往里照。

蛇蝎洞名副其实,洞不深,不到10米,我看到洞底部密密麻麻都是爬动的毒蛇蝎子等毒物,还有不少白骨,不由头皮发麻。

我不由想起那次我和李顺差点被扔进蛇蝎洞里的情景,想起那次我进干洞体验的恐怖感觉。

“继续放——”老秦指挥着手下人往下放绳子,那人一点点接近洞底。

洞里的毒物们见到来了食物,似乎更加兴奋了,都快速来回爬动着,毒蛇似乎昂首吐着芯子,发出丝丝的声音。

“啊——”洞里的那人发出惊恐万状地惨叫,他的身体就要接触到洞底了,似乎毒蛇只要一跃就能咬住他的脖子了。

“救命啊,救命——”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惧的叫声。

老秦摆摆手,外面的人拉住绳子,停止下放。

“想活了不?”老秦笑嘻嘻地说。

“想,想,救命,饶了我……”他说。

“知道该怎么交代了不?”老秦继续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交代!我老老实实交代!”他说。

老秦叫人把他拉了上来,他面色惨白地坐在地上,身体瘫软了一般,半天站不起来。

老秦直接叫人把他拖回了帐篷,李顺正来回走着,脸色阴沉。

“不见棺材不掉泪,想通了,带回来了!”老秦说。

李顺站住,看着他,满脸厌恶之色。

“说吧……”老秦用脚踢了他一下。

“我说,我说,我彻底交代,我老老实实全部交代,只求长官能留我一条狗命……”他哀求着。

“想活命就要说实话,不然,你活不到天亮,等明晚这时候,你就会只剩下一堆骨头了!”老秦说。

他的眼里发出恐惧的光,浑身哆嗦着。

“听说日本人都不怕死都挺有骨气,我看也不过如此,我看你们也只会欺软怕硬吧,小日本杂种!”老秦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在美国人和俄罗斯人面前,你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孙子……”

他低垂下脑袋,不做声。

李顺这时突然直勾勾地看着我和老秦,愣愣地说:“你们,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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