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怒了努嘴，瞥了一眼沈南诏。
又说：“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风风火火的。”
沈南诏微愣，“没有。”她否认，一双清澈的眼睛在方铭的脸上来回打量。
“为什么宁之川会去自首？”
方铭笑了一声，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深色瞳仁里闪过一丝冷冽。
“知道太多对不好。”
“我如果必须要知道了。”
沈南诏的倔脾气上来了。
方铭摆了摆手，看向沈南诏时，面色有些无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轻飘飘一句冷淡的话，让沈南诏大为不满。
拿她当了诱饵，还不能让她知道。
沈南诏嘴角勾了勾，“这么做不厚道！”
方铭挑了挑眉，冷笑：“厚道？”锋利的眼神剜在沈南诏不屑的脸，“我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人，不用你来教育我怎么做人。”
“方铭，不用这么诋毁自己。”
沈南诏提醒了一句。
方铭不以为然，皱了皱眉，“南诏，我提醒你，不要牵扯进来，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后果？”
沈南诏懒洋洋抬了手，抠着手指，“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她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苍白。
方铭坐在沈南诏的对面，眼睛里布满了心疼。
沈南诏在国外那些黑暗的过往，仿佛过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地在方铭的脑海里闪过。
既然能选择明哲保身，她为什么一定要揪着不放呢？
“南诏，答应我，你什么也不要管。”
方铭边说，边走到沈南诏的身边。
握着她纤细的双手，看着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沈南诏仰头憋回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那你要说清楚，你究竟在干什么呀。”
方铭摇了摇头，“你走吧。”
他一下松开了沈南诏的双手，“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横在我和你之间。”
沈南诏摇了摇头，眼睛里一下变得猩红。
方铭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慕容城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沈南诏，剩下来的，只有靠她自己去调查了。
还这是应了慕容城曾经的一句玩笑话。
南诏，你真以为方铭是真心想帮你吗？
现在看来，肯定不是。
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蓦了，沈南诏回了神，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方铭的双手。
“好，我不过问这件事。”
沈南诏给了方铭一剂镇定，两个人尴尬地寒暄了几句之后。
两个人各自离开了。
回了家，沈南诏从邮箱里发现了一封邮件。
点开来看，是曾经和她飙过黑车的那个黑人。
邮件只有一张图片，右侧上有一行很容易忽略的小字。
我在看着你，我知道你所有的事。
沈南诏后背冒出一阵冷汗，眼睛瞪得大而圆，握着鼠标的手，也在颤颤发抖。
这么邮件没有任何署名，沈南诏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她慌慌张张抱起了电脑，敲响了对面朝靳言的大门。
“朝靳言，你开门呀！”
又急又重的敲门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沈南诏站在朝靳言家门口，浑身颤栗，像只迷路的兔子。
橘黄的灯光撒下来，显得她的身影越发楚楚可怜。
……
沈南诏坐立不安，查了邮件上的IP地址，居然是一个虚拟的地址。
这局面对沈南诏而言，显得太过棘手。
她在国外那段晦暗的日子，知情人只有慕容城和方铭。而他们两个人压根就不会向外人提及那段日子，当时他们三个人是一体的，更加不能在回到北城之后过河拆桥。
沈南诏回了一封邮件，等待着那个藏在黑暗的人露出一点马脚。
一直等到太亮，沈南诏并没得到那个人的回信。
一切仿佛石沉大海了般，搅得沈南诏坐立不安。
沈南诏揉了揉脸，打了个呵气，实在撑不住之后，她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沈南诏洗了把脸，匆匆忙忙去上班。
朝靳言最近在和国外的投资方谈合作，为了确保合作的顺畅，沈南诏不得不和朝靳言一起接待合作方。
接连几天，沈南诏早出晚归，收到邮件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放一放。
和朝靳言一起将合作方送回了酒店，沈南诏短暂地舒了一口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眼神不自觉地落在朝靳言的身上。
两个人几天时间没见，在逼仄的空间内，朝靳言沉默地盯着电梯门。
沈南诏撅着嘴，站在旁边。
仿佛是在暗暗较劲一样，沈南诏也倔了起来，在等朝靳言先开口。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南诏越过朝靳言，迈脚要出去。
朝靳言一手伸过来，将沈南诏渐渐逼到电梯。
沈南诏一脸紧张瞪着朝靳言，“你干什么？”
朝靳言双眼睨了沈南诏一眼，懒洋洋道：“耷拉着脸？”
沈南诏脸颊顿时发烫，不自在地别过脸。
朝靳言似笑非笑着，单手挑着沈南诏的下颚，逼得她回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南诏的嘴撅得老高，眼睛里噙着眼泪，怔怔盯着朝靳言。
想怒不敢怒的样子，让朝靳言疑惑不解。
“委屈了？”
他刚说话。
沈南诏的眼泪一下子扑簌而下，之前埋在心里的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她咬着牙，沉默不语。晶莹的眼泪在她素净的脸上留下一片潮湿。
她别扭着，猩红着眼，昨晚她担心受怕，急着见他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出现。而现在，他居然向她开着玩笑。
白了一眼朝靳言，沈南诏心里的怒火更大了。
“放开！”
她挣扎着。
朝靳言挑了挑眉，看着沈南诏，“好了，我开玩笑的，这几天太忙了。”
这算解释吗？
太忙了？都不需要回家吗？
沈南诏冷冷哼了哼，“朝总很忙我知道，不过我现在需要你放开！”
她声音冷冷的，像冰钩子一样。
落在朝靳言的耳里，不过是她在闹脾气罢了。
“别闹了，我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
朝靳言压低了声音，整个人凑到沈南诏面前。
沈南诏慌忙往后退了退，整个人抵在电梯上。
“这关我什么事！”
“以后你就知道了。”
朝靳言卖着关子，深瞳直直盯着沈南诏。
两个人僵直着，过了一会，朝靳言往后退了退，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沈南诏目光一闪，“以后我在不在北城也说不准。”
她不经意嘟囔了一句。
朝靳言听了，心里顿时一沉。
“怎么？你想离开？”
微皱着眉，眼睛直直盯着沈南诏，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沈南诏抚了抚头发，“没有。”她冷冷答了一句，看着电梯重新抵达了一层。
“出去吧。”
她率先走出了电梯。
眼前一阵冷风飘过，朝靳言摸了摸鼻子，跟在沈南诏的身后出了电梯。
他疑惑不解盯着沈南诏的背影，不敢再往下想。
心里一直都明白，肯定会有那么一天，沈南诏会离开北城，重新回到另外的生活轨迹里去。
可为什么他的心会有一阵被撕扯的疼呢？
承认吧，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到沈南诏离开的那一天。
或许，有他朝靳言在一天，他绝不会让沈南诏离开北城。
沈南诏的脚步极快，像是要摆脱朝靳言的视线一样。双腿微微发颤，她也丝毫不在意。
走得越远，那些不为人知的危险也不会靠近朝靳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那么，结果当然由着她一个人扛着。
事实上，情况并不乐观。
沈南诏似乎忘了朝靳言的家就在她的对门。
到了家门口，沈南诏顿时傻了眼。
她家的门居然是开着的，站在门口，客厅被翻得乱七八糟，抱枕被剪开了，扔在地上，里面的棉毛到处撒得都是，厨房也惨不忍睹，盘子已经变成了碎片，满屋子的狼藉，让人以为这是刚刚结束一场恶战。
沈南诏站在客厅内，欲哭无泪。
既然客厅和厨房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卧室就更不用说了。
她捏了捏拳头，忍住了心里蹿出来的怒火，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知什么时候朝靳言站在了沈南诏家的门口。
沈南诏撇了撇嘴，“我得罪的人不少。”她皱着眉，“但是有谁会这么变态。”
满屋子的狼藉，朝靳言眉宇立刻皱成了川字，迈脚往房子里走了走。
“别踩到碎片了。”
沈南诏站在不远的地方提醒他。
“你关心我？”
朝靳言走了过来，心里头刹那变得温热。
沈南诏低头捡碎片，没搭腔。
朝靳言蹲在她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别捡了，去我那。”
“去你那，我也要收拾一下。”
“明天再弄。”
明亮的灯光下，朝靳言的目光灼灼落在沈南诏的眼睛里，像一片美好的星光。
她的眼眶微红，嘴角微微弯了弯。
“好。”
声音莫名的颤抖。
其实，她很害怕。
朝靳言仿佛看穿了她在逞强，抬手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别怕，交给我。”
说罢，一把将沈南诏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宽阔温柔的胸怀，让沈南诏恍惚了片刻，闭了闭眼，她努力赶走心里的恐惧。
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朝靳言的眼神散发着一层一层阴冷的幽黯。
琢磨不透，看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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