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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米中文网 > 千华之朔北烟云 > 逍遥台 剑舞坪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谁能要求别人一辈子守在身边,世事无常,不过如此……《青山引》

众人复行良久,前方又起云雾,薄而缥缈,又闻阵阵猿啼,空山更幽。

“快看,是仙鹤!”三娘抬起头,目光紧随仙鹤:“好漂亮呀!”几人穿过一座石桥,绕过一处飞瀑奇岩,复行百米后,不禁豁然开朗,终于登顶天水峰。

天水峰南有一道观,名曰“小庄观”,众人又朝“小庄观”而去。

迎面,山门牌楼雄伟大气,阳光轻轻洒下,“小庄观”三字刻在正中,闪耀着金光。

“这小庄观,一点都不小。”三娘喃喃道:“好气派啊!”穿过山门,前方汉白石阶铺地,七为一组,足有九九八十一层,松柏修竹沿阶,无尽苍桑。众人沿阶而上,许久方登于道场。回首眺望,天光云海,千丈幽远,只觉尘世浮于脚下,万物尽显渺小;抬头望去,长空如洗,湛蓝澄澈,广袤无边。

众人往观内走去,更见一片洞天,只见四周殿宇雄峙。细细瞧来,整个道观立为八卦格局,七座殿宇皆位于卦象之位,太极道盘化作道场。每座殿宇前皆俯卧着一瑞兽。最高那座殿宇,高逾十丈,殿顶金光山腰,极尽辉煌,殿前一高逾三丈的青石长碑挺拔耸立,“天地”两字浮刻在上,巨鼎焚香,浩然正气。三娘举目仰观,不禁叹道:“果真仙境!”

可偌大的道观,却空空无人,让人深感奇怪。众人来至“天地”碑前,才见一小道士手握条帚,正悠然扫地。

瑞鹤轻袭,幽然长鸣,小道士抬起头,不禁微微一笑。就在这时,小道士面前忽现一女子脸庞,他一惊,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见三娘对他做了个鬼脸:“小道长,怎么就你一个人呀?”小道士继续往后一退,缓缓道:“师傅,还有师兄们都在逍遥台。”三娘疑惑:“逍遥台?”小道士道:“嗯,师兄们都在逍遥台比试武艺呢。”三娘问:“赢了会如何?”小道士摇摇头,三娘又问:“那小道长,逍遥台要怎么走呀?”小道士指向西南:“从那儿穿过去便是……”

众人来至逍遥台,只见逍遥台四周围满了道士,男男女女,青衣白纱,井然伫立。逍遥台正中,立有一方石雕巨剑,箭身刻有两段道家典文。(《老子》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庄子》有云: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台上,只见两个道士正在持剑而试。

逍遥台,亦名“凌波剑台”,乃是小庄观内众弟子切磋武艺研习剑术之地。每十年,观内都会举行一次会武,会武没有输赢之说,更无高低之分。

三娘问道一道姑:“没有输赢之分?如何使得?”道姑回道:“输赢有道,全在人心。”三娘似懂非懂,又问:“那这场会武,亦无名次高低?”道姑点点头,三娘不禁诧异:“真是奇怪。”

片刻后,逍遥台内,只见一长眉道士举起手中之剑(此人乃是小庄观之观主):“此乃汉文帝所铸‘问天剑’……此剑倾赠有缘人……今日只论剑法,谁若以剑术胜我,从今往后,此剑便由他来执掌……”话音刚落,只见几个青年道士跃上剑台。迎风会武,只见青年道士被长眉道长一一破招,几轮下来,无人再敢挑战。

台下,只见巴图称赞道:“老道士真是好功夫。”章涵道:“这些年轻道士怎会是他的对手。”徐盛道:“剑气千幻,剑招万变,究其目的只为取胜。可是,世人只知研习剑术,却不知如何用之。这些小道士不懂剑术精密,自然无法取胜。”三娘望着徐盛:“徐大木头,你挺懂的嘛。”徐盛指道:“你们看,这些道士所使剑招,已然自成一派。再看道主,以静制动,破其弟子招式,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正如道家最讲究‘无为’,真正的高手,往往无招而胜。”他推测道:“我想,这位道主要找的弟子,绝非拘泥不化,不知变通之人。”三娘疑惑:“无招?”徐盛道:“是的,就是要‘无招’。但是,这无招绝非无武,而是需要习武之人融会贯通,顺其性情,再一气呵成。尽数忘记乃是为了充分自由地发挥。”三娘不禁道:“徐大木头,没想到呀。”徐盛只是道:“死招破得再妙,若是遇见活招,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只见长眉道长声一叹:“还有弟子,要论剑的吗?”徐盛见四下无人应答,飞身一跃,至道主面前,做礼道:“……道长,可否指教一番?”长眉道长淡淡一笑:“出招吧。”徐盛退后一步,扬起剑,随手一扬,将其对准长眉道长:“得罪了。”

阵阵长风吹来,且伴剑光回旋,短短几个回合下来,道长不禁落败。徐盛承让道:“道长剑法深得太极之理,千变万化,在下佩服。”长眉道长虽败,却欣喜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将“问天剑”交到徐盛手上:“文帝遗物,需谨慎保管。”徐盛却谢绝道:“我……我非道观弟子。何况,此剑太过贵重。”长眉道长只是一笑:“即是天意使然,缘法自生,你又何必推辞。”

夕阳金光,逍遥台上,只见徐盛持剑而立。

这晚,众人被安排至后院的几间厢房。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徐盛,快开门。”门扉轻开,只见三娘身着一件淡蓝道袍,梳着马尾辫,水灵的大眼一眨一眨。徐盛不禁看得出神。

“你怎么了?”三娘微微羞起脸:“那……那个……青儿姐、章涵、巴图,他们都在道场的剑舞坪,我们快过去吧。”徐盛睨了睨眼:“好的。”三娘朝徐盛一笑,拉起他,就朝剑舞坪而去:“快,别让他们久等了。”晚风轻柔,透着淡淡清香,徐盛不禁紧握三娘的手。

剑舞坪,草地上,巴图抬着一双倦倦的眼:“章兄弟,你的精神怎么这么好?”章涵微微一笑:“如此月夜怎可辜负。当秉烛夜游,乘岁月未老。”巴图抬起头,望着那一轮明月:“这么大的月亮,巴图生平第一次得见,就像,就像一大饼。”三娘嫌弃道:“饼?巴图,你这么快又饿了?”她微微掩面,不禁一笑。

夜风清凉,不带薄寒,章涵仰面朝空:“景色尤绝,不似人间啊。”徐盛道:“是啊,四周的一切都那么澄澈空灵,人的心也不知不觉地清明起来。”青儿道:“不近凡尘,不添杂绪……可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巴图道:“可我觉得这儿太过宁静,反倒少了几丝乐趣。”他对章涵道:“章兄弟,你给大家伙儿吹上一曲吧。”

一曲洞箫,细润悠长,音波婉转,如梦似幻。曲终,章涵问道众人:“你们觉得山上的这些道士,他们快乐吗?”三娘道:“居清幽山林,隐遁于世,能抛下了尘世的一切烦恼,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怎会不快乐?”青儿微微垂眸:“是吗?可是,今日在逍遥台,我见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正值当年,若……若家中爹娘尚在,如何能狠得下心……(可见青儿心中牵绊夺过三娘)”三娘不禁蹙眉:“是啊,其实,‘隐遁’两字,说来轻巧,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也许它并不是那么好,也会要人伤心,甚至会要人性命。”巴图道:“三公主说得没错,我看这儿的人都很古怪。”青儿道:“也许,这儿和山下一样,也有许许多多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儿,甚至更不开心。”

月光渐渐浓郁起来,徐盛仰面朝天:“真正的隐遁,心沉于世,万方归宁,又何必在乎身居哪里……”章涵点点头,接道:“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境,无论如何,需不忘初心,尽人事而知天命。”三娘垂着眸:“还有,不能让爱你的人受伤。”她躺卧于草坪:“今天,终于登上了大青山。青儿姐、徐大木头、章大公子,还有巴图,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开心……”巴图露出久违的轻松:“三公主,我也是,特别特别的开心。”青儿心念道:“多么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永远没有烦恼。”

片刻后,只见三娘指向东南:“你们看,哪儿好像有人。他在剑舞呀!”她拉起青儿:“姐,我们去看看吧。”

整个道场,依太极而置,阴阳和合,太阴鱼眼处为剑舞坪,太阳鱼眼处则为一莲花池。月光如水一般洒向莲池水面,就好像,不似人间烟火。莲花池旁,只见一道士对月舞剑:“我……我那么喜欢你……”他忽然倒卧在地,流着那……那连泪水都无法诉尽的悲伤:“你怎么就看不见……”他微微睁开双眼,恍惚之间,想起了那一年的初夏,梦里的姑娘,披着一身青衣,撑着一把油伞,慢慢地,慢慢地从月夜深处走来,月光浸过她飞飘的长裙,他依稀闻见风里,那栀子花的淡香。他曾以为,那就是一世。

三娘与青儿悄悄藏于荷花池岸,远远望着。三娘蹙眉,轻声道:“姐,他……他好可怜,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青儿轻声道:“嘘,三娘,有人。”

只见月光下,缓缓走来一女道士,她来到那道士身旁,伫立良久:“苏扬,如果修道是你最快乐的事,那就一直一直坚持下去。可是,跳不出尘世多情,如何才能修得正果。”苏洋依剑垂眸:“师傅,我放不下!我放不下!”女道士道:“人世生离,难免有些伤感。”苏洋摇摇头,自责道:“是我,是我害了她……”女道士道:“苏洋,你我皆是凡人,生老病死。这一世的结果,冥冥之中皆有天意安排。”苏洋流下泪:“不是这样的,什么天意,什么安排!”女道士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子,深情道:“苏扬,你……至少,至少你还有我。”苏杨抬起头,眼神迷离:“璇玑,我该怎么办?”他缓缓伸出手,欲轻抚璇玑的发梢,可是他没有,最终,他只是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风渐渐透凉起来,泪水顺着璇玑的脸颊缓缓流下:“苏洋,为什么,你那么爱她,这是为什么。”她轻轻试掉泪水:“九天悬月,冷涩决绝!原来,是我一直……执迷不悟。可我……已经回不了头,如何不忧不怖……”莲池中,不禁传来一阵蛙鸣,只见女道士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三娘望着璇玑离去的背影,怀伤道:“她……”青儿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出自:《妙色王求法偈》)”三娘喃喃道:“无忧无怖……(佛道不分家)”

三娘与青儿回到剑舞坪,只见系在三娘腰间的玉符忽然发出五色亮光,奇怪异常。青儿捂着嘴,惊讶道:“这是?”三娘解开玉符:“这玉怎会发光?”说罢,玉光戛然而止。章涵不禁道:“当真稀奇,不知是何宝物?”徐盛皱起眉:“既是大青山的,我想,还是问问观主吧。”

第二日,众人拜见长眉道长后,请教起了“玉符”的来历。长眉道长一笑:“此乃自天河附近的北岸灵石……”他望向三娘:“是个不世出的宝物,灵韵极盛。师叔将它交于你,定要好好保管。”众人讶然:“原来酒仙翁是(道长)师叔。”三娘又问:“可是,他为何要我保管这灵玉呢?”长眉道长道:“施主与它有缘,来日自会知晓。”三娘嘟起嘴,拉长了声:“道……主……你就说说嘛。”长眉道长只是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众人同观主告别后,即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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