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白双双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问道：“玉竹你是准备让我认下你的功劳吗？可是为什么呢？高级医师收徒，难道你就不想要名额吗？”
柳玉竹只好又解释道：“我的成绩本就是咱们年段第一，名额无论如何也不会少了我一份，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可真傻，我都表现得这么明白了，就差没有直接跟你明说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
白双双想明白了柳玉竹的用意，顿时心中一暖，感动得眼眶都泛起了红，说道：“玉竹，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说着白双双双唇一瘪，红着眼眶就扑进了床铺上的柳玉竹怀里。
柳玉竹看着埋在自己胸膛里乱蹭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一只大型宠物一眼。但还是开口说道：“咱们年段，想要争这个名额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倒是可以靠着成绩，混一个名额。可是你呢？”
确实，白双双虽然也是尖子生，但成绩却不是最好的。顶多只能排上年段的前十，想要在人挤人的低年段中脱颖而出，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呜呜，玉竹你怎么这么好呢？”白双双原本只是感动，这会儿叫柳玉竹两段真情意切的关心说得真飙出了眼泪，埋在柳玉竹的胸上哭了半天，眼泪鼻涕糊了柳玉竹一身。
柳玉竹十分无奈，偏生她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否则也不会连关心人的做法，都是如此的别扭。勉勉强强安慰了半天，才叫白双双止住了眼泪。
白双双抽抽搭搭地捏着帕子擦着眼泪，见柳玉竹关怀自己的眼神，这才想到解释：“其实能不能成为高级医师的徒弟，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有的话自然最好，没有我也不会遗憾。”
说着，白双双破涕为笑，反过来安慰柳玉竹：
“你也知道我的家世，所以不管能不能成为高级医师的徒弟，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别。你也不要为我担心了呀，再者说，这次男女医阁的对决，你出了力，自然会在学姐和导师们面前挂上号，对你日后不是更好？”
柳玉竹细细想了下，觉得白双双说得有理，也不再多说什么。低下头又见自己一片狼藉的中衣，苦笑了下，打趣埋怨道：“瞧瞧，你把我的衣服被褥都哭成什么样了！”
“人家这不是感动的嘛！”白双双这会见到柳玉竹狼藉的衣衫，以及被褥，面上一红连忙说道，“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两人调笑着，这件事就此打住。而柳玉竹在内心则更加肯定了，白双双这个朋友。有曾经的白浅做例，柳玉竹对人难免抱了几分防备，到了此时才算对白双双彻底放下了心防。
几日后，果然高级药师收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年段。
低学年的学员没有一万也有三千，这三千人谁又不想成为高级医师的亲传弟子？先不说有老师一对一辅导，亲传弟子的待遇又怎是，他们这些普通学子可以相比的。更何况除了低学年的，高学年的许多学员也抱了同样的想法。
所以这次的收徒，只怕学员们自己内部就要挣个头破血流。
为了表示公正，院长发话，学员们各凭本事，通过考核，靠成绩说话。最后留下来的学员，才有资格让高级药师收徒挑选。
柳玉竹因为有医女阁的保荐，还有导师们的推荐，倒是不用再参与初段的比试，直接进入了最后的复试阶段。
白双双这次不出意外地没有获得名额，但也如她自己所言。白双双对能不能成为亲传弟子，并没有太大的得失心，依旧表现得十分正常。反而一直鼓励着柳玉竹加油，倒是让柳玉竹颇有些羡慕她这洒脱的姿态。
考核的时间持续了大半个月，整个白骨阁都弥漫着紧张焦灼的气氛。最后一轮的复试也终于在紧张中来临。
进入复试的一共有五十个人，柳玉竹一路不出众也不垫底，稳扎稳打地考着。场上的学员也终于从五十个，删减到了只剩最后十个人。柳玉竹按照惯例抽取了明日的考题，然后回宿舍休息做准备。
白双双一见柳玉竹回来便连忙凑了上去，柳玉竹知她所想，拿出了自己抽到的考题。白双双兴奋道：“是接生啊！太好了，这可是你的强项呢！”
柳玉竹笑了笑，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妇科确实是她的专长，但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次日考核时……
柳玉竹看着眼前模拟的产妇与婴孩，面色有些惨白。勉强稳住心神，努力往“假人孕妇”身上的各个穴位上扎针，按着导师所说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将“孩子”接生出来。
就在此时，蜡像所做的“孕妇”十分逼真地开始大出血，腹腔里涌出大片大片汹涌的鲜血。血腥味，一时间弥漫了整个考场上空。
柳玉竹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甚至有冷汗渗出。白骨阁的道具做得实在逼真，让她意识恍惚，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老爷，夫人似乎难产了……”
“夫人用力啊！吸气，呼气……想想你腹中的小公子，你可千万不能睡啊！”
就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柳玉竹嘴里咬着一块汗巾，身上布满了汗水。下身是撕裂般的痛处，疼到最后她连呼痛的力气都不剩了，满脑子都是产婆那句“为了你腹中的小公子。”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坚持上……
等到腹中终于一轻，孩子哇哇落地后，柳玉竹却觉得体内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力气一起汹涌着，离开自己的身体。
“老爷！夫人大出血了！”
“尽力救，若是……若是救不回来，便罢了，恕你们无罪。”柳玉竹陷入黑暗前，只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冰冷地如此说道。
索性，上天垂怜，竟让她捡了一条性命回来。柳玉竹再次醒来后，嬷嬷怕她想不开，连忙把还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甜的孩子，塞到了柳玉竹的怀里。
柳玉竹怔怔地抱着逼真的道具婴儿，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嬷嬷塞进她怀里的那个婴儿。那会儿的澈儿，小小的，脸蛋儿皱巴巴的，明明一点都与可爱沾不上边，可是柳玉竹却仍有一种自己怀抱了全世界的感动……
“柳同学？柳同学？”监考的老师见柳玉竹明显状态不对，出口试探地喊了两声。
“啊？”
导师一连叫了好几声后，柳玉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见柳玉竹这幅茫然的样子，监考导师看了看道具孕妇又看了看柳玉竹的反应，摇了摇头。虽然他也对这个成绩优异的学员有所耳闻，但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在做什么？此时你面前的若是个真人，你这一会晃神的功夫，可能便要使她丢了性命！”
柳玉竹这才注意到，原本大出血的“产妇”这会下体已经不再出血。只是片刻，柳玉竹便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向导师鞠了个躬，苍白着一张脸，语气诚恳地认错：
“是玉竹的不是，医者最忌分心，此事是玉竹的不对……玉竹心知是自己的个人问题，有违医德，自愿放弃此次比试。自罚面壁……”
原本恨铁不成钢，还想再训斥柳玉竹几句的监考老师，见柳玉竹认错态度良好，又确实是身体不适的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柳玉竹走后，原本窃窃私语的学员们，在监考老师警告的眼神下，各自缩了缩脖子继续手上的考核。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情去关心柳玉竹究竟是为何分心，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大伙儿开心都来不及。
正是日暮时分，天边一轮残阳不再耀眼，天际尽是璀璨的红霞，极尽徇烂。
此刻的白骨阁没有多少学员在外，不是还没下学，便是凑到考场外看热闹了。只有柳玉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徇烂的天幕下，更显得她此刻的背影孤寂且落寞。
白双双不在，耳边少了个人叽叽喳喳打断柳玉竹的思绪，她便也任由自己沉浸在过往里，漫无目的地在白骨阁中游荡着。算算时间，柳玉竹已经在白骨阁待了半年多，时间悄然流转，已然入秋。不知不觉，柳玉竹又走到了曾经锦簇芬芳的桃林里。
满林的缤纷落尽，此刻的桃林里只剩绿色，偶尔还能见到枝头上挂着的小果实。粉嫩嫩地，压弯了枝丫。柳玉竹看着看着，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总算开朗了几分。
想到入学时曾在树下埋下的那几坛桃花酿，柳玉竹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边放置农具的小木屋里，找到了一把小锄头。
找到了埋酒的位置，柳玉竹挥舞着小锄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挖。几个酒坛子看上去都还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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