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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米中文网 > 柳玉竹施韵舟 > 第281章 瞒天过海
 
再次登门,俞文延也算是熟门熟路,面对智府紧密的巡逻,他也仍旧应付得游刃有余,而让他感到无措的,却是进到智夫人房间之后。

智夫人对外所表现出的,已是虚弱不堪,命不久矣的姿态,此时却能倚着床板独自稳坐在床上,满面和蔼地笑着招呼他:“小兄弟别来无恙,老身腿脚不便,就不起来招呼了。”

到这里,俞文延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应付不来,但当智真从床边的屏风后走走出来时,他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智真朝他拱了拱手,指向边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俞文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他回了一礼,这才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智真虽请他入座,却也是看在他治好了智夫人的嗓子上,但此人此举是何目的,眼下尚不得而知,因此智真认为,等与此人交谈过后,再做定论尚且不迟。

俞文延先前没说自己是谁,一个是觉得在他们能够信任自己,并与自己这边的人能达成共识,相互协作之前,没必要透露姓名,徒增一份风险,另一个则是因为当时并没有见到智真,说到底治好智夫人只是顺带,是为了得到智真一定程度上的认可,从而得以见面商谈。

虽说智真出现的方式不若设想那般让俞文延有些惊讶,但镇定下来之后,两边也可以好好商讨交易双方所需所求。

外面的护院守备森严,既有智真的人,也有胡度的眼线,因此两人的交谈仍是只能在黑暗中低声进行。

“智真先生,久仰。晚辈此次前来,是为了给智夫人进行后续的诊断,既然您在此,想来智夫人嗓子治好之后有同您介绍过我了,因此在治疗之前,我们可以先谈谈一笔交易。”俞文延从容地向智真点头示意。

“年轻人挺谨慎的,在确定合作之前也不介绍一下自己,不过,倒也不难猜出你与那将节度使府后院弄得鸡鸣狗跳的人是一伙的。”智真低笑一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俞文延数日奔波城外,对近期发生的事并不了解,只是白天柳玉竹在衙门外演戏时遣吕博跟俞文延简单说了说这两天城里发生的事,避免对时局一无所知,有碍他分析情况。他倒还算是实诚,只是如实告知:“最近几日,晚辈在城外奔波寻找智夫人治病所需的药材,说句实话,也是今日回城时,在城里的人告诉我一二的。”虽说是实话实说,但最后还是没有给智真的问题一个准确的答复。

“当年……确是胡度所为?”智真迟疑片刻,选择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一旁听着的智夫人看向窗外的月色,今夜多云,月色时隐时现,倒像是智真此时漂浮不定的心思。她知道,智真问出这个问题,也意味着他终于对胡度的所作所为提出质疑。

俞文延自然也明白,但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面罩下的声音显得有些朦胧:“您应该知道,这样的陈年往事,胡度又有意封禁,再想去查,只怕也很难找到什么证据,目前有的,也只是我们这边的探子所调查出关于当年的蛛丝马迹联想而来的,并无实据。但想来智夫人与您提及此事之后应当也有多留心一二,否则以我所知的智真先生对胡度的忠诚而言,是连这样的问题也不会问的。”

智真长舒出一口气,似乎身形都佝偻了几分,但又似是放下了什么担子,其实他也明白,认识这些年,胡度那样的疑心,有一些想法是他谁也不会说的,他能理解,但从他近来连日的观察发现,那些隐瞒,甚至还包含了当年他与他夫人落难一事有关,设计害了他夫人,无非是便于他更好地为胡度所用。

“那么,夫人的病要以何药方诊治为好?”这话也意味着智真同意了与他们的交易。

俞文延起身向智真一拱手:“晚辈俞文延,是从白骨阁白老,对毒性的了解不如师妹,师妹身为白老与毒老两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倒是有一枚毒老给的解毒丸,可解百毒,但也只能暂缓其毒性,因此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晚辈出城去寻的这味药草。前次由于未能有缘与智真先生见面,在取得您的信任之前,晚辈万不敢给夫人开些来历不明的药物,徒增您的疑虑,因此这次来时才带来了解毒丸。”

挑明了他的身份,这次的交易才算得上信息对等,而俞文延此时要做的,是给智真详细说明一下智夫人的病症。

“智夫人的孱弱之症在断了毒药汤之后便可通过身体的恢复能力,逐步恢复一部分体力,但体内还是有毒素残留,由于常年服药,要想彻底清除,仍需费些功夫。因此,需要智夫人先和水吞服下解毒丸,再每日按时服用汤药,已达到彻底清除体内毒素的效果。说句实话,智夫人眼下虽说精神头尚佳,但确实离鬼门关也仅有一步之遥,毒素若不能及时清除,性命堪忧。”俞文延看了一眼紧攥着拳头智真,别开眼不去看他眉眼中的愧意,接着道,“晚辈每隔几日便会来观察一下智夫人的病情,同时,师妹那边若是有什么信息,也是由晚辈传递进来的,除此之外,晚辈只负责为智夫人看病,为避免胡度生疑,晚辈并不会直接参与进去。”

智真点头表示理解,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有劳俞大夫费心了。”

俞文延侧过身子不受这一礼,向智真拱了拱手:“智真先生不必多礼,这也是你我双方互取所需罢了。”

与前次相同,俞文延留下一份药方,这次则是多留下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有装着解毒丸的香囊,一小包他从城外采摘回来的药方主药草,和一个装在瓷瓶里不知作何用途的小药丸,这才向夫妻二人施礼告退。

感受到智真的注视,智夫人回头迎向智真的眼光,见他面上带有询问之意,智夫人只是温婉一笑,一如往昔般轻声道:“结识夫君,已是我此生之幸,无论夫君如何抉择,我都能理解的。”

智真知道是胡度害她至如此境地,但她却仍能说出这样的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从香囊中取出解毒丸,倒了杯水递给智夫人,以便她吞咽,待她和水服下解毒丸后,智真牵着她的手,低喃道:“明早,我还去给你熬药。”

智夫人明白了他的选择,只是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窗外阴云散尽,只余月色温柔地映照夜空。

当次日旭阳普照大地,似乎寒风都被融化了些许,不似前几日般刺骨冰凉,院子里传来下人洒扫的声音,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下人刚扫过雪的路上走向了智夫人的院子。

智真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廖御医,您快来看看,我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廖御医看了一眼智真,眼下还留有青影,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智真先生,您若是没有很好的休息,节度使那里的工作暂且不说,眼下夫人心理极为依赖您,您若是倒下了,我们可是劝不住夫人的呀!”

谨慎的作风,和蔼的语气,以及关心时有些絮叨的话语,与那日在门外听到带着些许凌厉之意的态度更是截然相反,而以他的精明却仍被瞒了这么久……

压下心底的诸多情绪,智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晚些我再去补补眠便是,只是夫人昨夜突然有异,我也确实不敢走开,本来想叫人去请您来一趟,但夫人似乎也是不安,拉着我说了许久的话,天快亮才睡下,我才急忙去请了您来。”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床畔,似乎只是浅眠的智夫人睫毛微颤,又转醒过来,看了一眼来者,沙哑着声音打了个招呼:“廖御医……”

廖御医知道夫妻二人再次同房而眠一事,想来智夫人觉得时日无多,想多与智真谈谈心,因此交谈的意念胜过了长时间无力说话的“病态”,才能勉强偶尔说上两句。当然,廖御医知道这是药物所致,所以并不意外她眼下的状态。

他抬手制止了智夫人继续说话:“夫人,您的嗓子不好,就不必太费嗓子了,待老夫替您把个脉吧。”

站在廖御医身后的智真其实有些紧张,宽袖遮掩下的手不由攥紧,只要脉象上能够瞒过廖御医,日后便不再需要担忧此事了。

其实今日智夫人并没有用粉妆扮出病态,而是用昨夜俞文延留下的那瓶药丸。在小包裹里留有那瓶药物的说明,是用来伪造出智夫人脉象虚弱不堪,甚至面色也能因药物显得苍白无血色,但对身体却是没有实质影响,甚至是能助于排出毒素的,因此俞文延才敢留下这瓶药丸让智夫人服用。

果然,廖御医看过之后,转过身有些无奈地冲智真摇了摇头:“夫人若是有什么念想,就尽量替她实现吧。”

智真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眶却隐隐有些发红,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谢过了廖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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