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深带我去了方远寒的小区，很幽静的一处环境，我们正要下车，我的手机再次响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却又在我意料之中的电话——
吴非的妈妈，郭玲娟女士。
我一接通电话，里面就传出郭玲娟大喊大叫的声音，骂我是杀人凶手，诅咒我不得好死。
不管她骂的再凶，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清楚她这么折腾的目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我越是不理她，她越是能提前结束这种浪费口水的无谓表演。
果然，她很快就骂累了，我这才问，“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我也不想在吴非刚死就对他妈妈这么不尊重，可是面对她胡搅蛮缠的折腾，我也没办法热情的起来，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没有缘分，无论我怎么让步退缩，她也不会好好跟我说句话，我也就不再努力了。
不过是利用吴非的死谈条件，那就抛开所谓的感情，直接摊开来讲，也许这样大家都轻松。
吴非妈妈长长呼了口气，用一种极为愤恨又侮辱的语气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攀上高枝了就不管我们母子死活，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我儿子床上的女人，厉霆深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捡我儿子不要的破鞋。”
“可是，言初夏啊言初夏，我知道你是个扫把星，怎么就没有想到你还是个毒妇。你居然害死了我儿子，你有了荣华富贵，嫌我儿子给你丢人，怕把你以前乱七八糟的事情抖出去，你就故意害死了他是不是？你这个下地狱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一点都没有激动，即便她说出这种话，我甚至是安心的。这就是我的前婆婆，从来都是这般恶毒，也亏了她这辈子没什么本事，要不然能把天捅个窟窿。
我不想跟她吵，还是那句话，“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郭玲娟这才收起刚刚的语气，不过依旧咬牙道，“你说我想要什么？我儿子都死了，我一个老太婆又没有收入，你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少跟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果然就是要钱！
到了这会儿，我不知道该替吴非感到宽心还是感到悲哀，有这么一个厚脸皮的母亲，他在天之灵真是不用担心他妈妈过得好不好，郭玲娟女士总是能让自己活得潇洒的。可转念想想，自己刚死，还没有入土，就被亲生母亲拿来做敲诈勒索的筹码，也没什么比这更可悲的了。
我冷笑：“郭女士，我跟你非亲非故，你着实跟我要不着什么钱。你也不傻，怕是早就去警察局问过了，而警察也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儿子的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倒是我之前被他绑架，这笔账还没算。他人是死了，可你还活着，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该子债母偿？”
郭玲娟吼起来：“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别想抵赖！我告诉你，你该赔偿我的一分钱不能少，要不然我就去曝光你！”
看吧，她的眼睛里就只有钱，就算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到了最后都能成为她赚钱的工具。
“说白了，你是想跟我要钱了？”
“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害死了我儿子，就该赔偿我。我告诉你，已经有人在跟我联系了，只要我去媒体曝光你，他们就给我一笔丰厚的酬劳。我给你打电话，不过是给你个机会，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看我不把你害死我儿子的事情告诉媒体。”郭玲娟大喊大叫。
对于她的说辞我谈不上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动作这么迅速，这么快就找上她了。
不过，我也不傻，说白了，郭玲娟就是看我好欺负，故意透漏风声给我，好从我这里拿钱，然后再去捅给媒体，到时候能有两分钱拿。
为了钱，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我对她也真的是没有半点同情。
我轻笑起来，跟她说，“郭女士，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我心里都知道是吴非绑架了我，想要对我不利，结果被别人害死了，就连警察都已经告诉你原委了，可你依旧打电话过来跟我要钱，还威胁我，这已经是敲诈勒索了，你猜猜看，如果我把我们通话的录音拿给警察，你会不会把牢底坐穿？”
“你录音？言初夏，你这个阴险卑鄙的贱人，你居然暗算我？”郭玲娟怒吼，喘息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虽然有些不忍心了，可我知道，现在心软只会给以后留下无穷后患，郭玲娟就是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我越是退缩，她就越是变本加厉。
我强硬起来：“我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如果你故意跑到媒体面前诬陷我，那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你不会以为造谣诬陷不用负任何代价吧？到时候别说从我这里拿不到钱，就怕收买你的人也不会给你钱，好好想想吧，谁能买通你污蔑我，不就是害死吴非的人？他们能害死吴非，为什么要放过你一个到处乱说的老太太，他们还怕被你敲诈勒索。”
倒不是我不愿意给她钱，而是不想在这种情形下给，要不然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以后只会让她以为我欠了她的，让她真的以为是我害死了吴非。
怎么说呢？郭玲娟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没理也能搅三分。
“你好自为之，想清楚是不是要继续与我为敌。如果你真的想以后落得跟你儿子一个下场你尽管出去乱说，否则，就管好你的嘴巴，说不定我还能时不时去看看你。”虽然这话有威胁的成分，却也是实话，“当然，如果你愿意提供收买你的人任何信息，我也可以付高价买，这算是你的辛苦费。”
郭玲娟的目的不过是钱，她自己当然不想搭上一条命，不管她怎么不甘心，可脑子还是精明的，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而我也不会真的不管她，毕竟吴非已经死了，她一个孤寡老太太，真要是过不下去了，我该帮的自然还是要帮的，我不可能真的看着她流落街头而不闻不问。
只是，我现在不会纵容她，更不会跟她屈服。
我话音刚落，她就在电话那边大哭起来，句句不离她命有多苦等等之类的，我听着，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也对，她自私了几十年，也着实不该奢望她能改变。
“言初夏，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你就是条毒蛇，存心不让我活啊。”她哭骂着，而我只是默然回应，“跟你学的。”
最后，我不忘警告她，“要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正好吴非给我托梦，说是不放心你，希望你能下去跟他作伴，这样他也能好好照顾你。”
我这话说完，郭玲娟连哭都不哭了，我就知道她怕这个，径直挂了电话。
不过我心里堵得难受，更多的约莫就是一种悲哀，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都说父母给子女的爱是无私而伟大的，还说虎毒不食子，然而，那只是他们没有遇见过这些“极品”罢了。说得直白一些，人穷好欺负，就连父母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利益充斥在感情之间，连亲情都变得可悲。
厉霆深看我情绪不对，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我勉强冲他笑笑，事到如今，我能为他做的不多，也就只是杜绝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缓了一会儿才下车，厉霆深伸手拉住我，“不如改天再来。”
我摇头：“没事，这几年都已经习惯了，她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走吧，正事要紧。”
拨通了单元门口的可视电话，里面很快传出方远寒的声音，“哪位？”
“是我，言初夏，方便开门吗？”
没多久，单元门就开了，我和厉霆深径直走了进去，电梯里，我抬眸看向他，“待会儿你跟他说，我在旁边打下手好不好？”
我虽然来的坚定，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却又退缩了，我到底不是做领导的这块料，谈判什么的还是心里没底。
厉霆深低笑一声，看着我不安的样子，开口说，“我给你打下手，我喜欢看你威风凛凛的样子。我在你身边，自信点，嗯？”
不管我怎么抗拒，厉霆深坚持让我跟方远寒聊，我无奈，“要是谈不好，你可别怨我。”
“我相信你。”
电梯门很快就开了，方远寒此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厉霆深的瞬间，他的脸色煞白，“厉总，你回来了？”
他请我们进去坐，刚进屋子，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然后看见他家的摆设，太过出乎意料，我不由吓了一跳。
这小区在本市已经算是不错了，能住进来的基本上都是有生活质量的，之前我还想着，方远寒家里条件应该不错，然而，现在看见这环境
大是挺大的，也干净整洁，只是太“干净”了！
硕大的客厅，只是在角落里简单摆了几个座椅，一张桌子，还有寥寥几件生活必备品，再多就没有了，空荡荡的，走路仿佛还有回音。
这
方远寒看出我的困惑，倒了水给我和厉霆深，“厉总，夏总，让你们见笑了，不介意的话坐下来喝杯茶吧。”
我和厉霆深坐在角落的座椅上，刚坐下，厉霆深的手机就响了，他皱了皱眉头，打声招呼就出去接电话了，硕大而空旷的客厅里只留下我和方远寒两个人。
我喝了口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有些尴尬，倒是方远寒落落大方，“让夏总见笑了，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被奶奶捡回来的，现在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里的钱基本都拿去给她看病了，所以”
我恍然大悟，不由猜测方远寒奶奶的病应该挺重的，“你的工资应该不够支撑医药费吧？”
方远寒迟疑一下：“勉强能够维持。”
“既然是勉强维持，为什么还要辞职？”这应该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辞职了，拿什么去给奶奶看病？
方远寒喝茶的手一僵，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总要给他时间缓冲。
客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恰巧厉霆深这时候走了进来，方远寒起身，连忙道，“厉总请坐。”
“客气了，先不坐了，我有点急事得回去了，老婆，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厉霆深朝我看过来，那样子好像挺不情愿离开的。
我点头：“你去忙吧，晚点联系。”
厉霆深离开了，就剩下我和方远寒，方远寒笑道，“看得出来，厉总很爱夏总。”
我淡淡一笑，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我这次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顺便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方远寒迟疑一下，这才开口，“我知道夏总的意思，不过这次辞职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无关。”
他越是这么说，越等于不打自招。很明显，他在逃避什么，不想让我深入探究。
“你怎么会以为自己辞职就能够全身而退？没了那些牵扯，那些人怕是才会更加肆无忌惮，而你也就更加危险。”
大概没想到我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方远寒脸色骤变，支吾道，“夏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的再直白一点，你奶奶看病需要钱，而厉氏的工资应该是你唯一的经济收入，这么多年，你在厉氏一直忍耐，即便有几次晋升的机会，你也放弃了。特别是这次，我都决定破格提拔你了，你却直接辞职不干了，摆明了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在逃避某些事情，对吗？”
方远寒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手背都起了青筋，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我奶奶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担心。就算我不在厉氏工作了，也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可如果夏总执意要追究到底，那我们家就彻底不得安宁了。”
“谁让你不得安宁？厉氏私底下不怀好意的那些人？比如”
“夏总！”
“以厉襄墨助理为首的那些人？”
方远寒想要阻止我说出来，可我还是说了，果然就看见他变了脸色，把头微微别开了。
很好，找到重点了。
“夏总，你别逼我，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
“这恐怕由不得你。”我打断他的话，“既然那些人这么看重你，想必我来这里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不管你说不说，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你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方远寒猛然看向我，一脸震惊，继而缓缓颓然下来，到底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事到如今，就像夏总说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有什么吩咐你就直说吧，我只求让我奶奶安心，别因为我的事情担忧。”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参与到厉襄墨他们的计划里？”目的达成，我开门见山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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