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姨说话间，又掀开了秦暮然身上的毯子和衣服，朝她身上扫了一圈。
看见秦暮然里面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她更是气得眼泪直往下掉。
秦暮然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没事儿了姨，战修会去处理好这件事儿的。他们一定会有报应。”
“叫我怎么不心疼呢？二爷看见了也会心疼的吧……”舒姨只是一个劲的抹着眼泪，轻声道。
秦暮然朝舒姨看了几眼，暗暗叹了口气，回道：“我洗把澡就好了，洗得干干净净回房，无玦就看不见了。”
舒姨转身给秦暮然拿了干净的浴袍过来，又抹着眼泪道，“方才我给二爷擦洗的时候，他好像知道给他擦身子的人不是你似的，手一直在抖。”
“都会好的，等二爷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秦暮然朝楼上她和帝无玦房间的方向看了眼，愣了几秒，没再说话了。
她相信帝无玦是有意识的，从上次发觉他会吞咽之后，她就相信。
她在浴池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洗干净了脸，一遍又一遍搓着身上，搓得浑身通红，泡得指尖发白，换了一遍水再洗一次，才披上浴袍起来。
即便洗得足够干净了，只要一想到王沪抵着她时那副嘴脸，她仍旧心里直犯恶心。
舒姨已经睡下了，秦暮然没有惊扰她，自己悄悄关了楼下的灯，上楼，推门，进了房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她浑身上下，都痛得像要裂开了一般，尤其是被王沪掐过的腿和腰，甩过巴掌的脸。
尽管刚才已经上过了药，还是不能缓解丝毫的疼痛。
她不能去医院，不能验血，不能做CT，因为她怀孕了。
她更怕，那些人发现她怀孕了。
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她和帝无玦的孩子。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转过身，隔着被子，抱住了身旁的帝无玦。
她在他身边才发现，帝无玦的眼睛还是睁开的，他好像没有睡觉。
秦暮然愣了下，伸出指尖，替他轻轻合上眼皮，有时候帝无玦睡着了也会睁着眼睛。
几秒之后，帝无玦又忽然自己睁开了眼睛。
他果然还没有睡。
秦暮然迟疑了几秒，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朝他小声解释：“对不起，今天在公司忙得忘记了时间，回来晚了。”
“以后我一定每天按时回家，按时出现在你面前，不再让你担心了。”
“是不是因为今天舒姨给你擦洗，不开心了？”
她问完，直勾勾盯着帝无玦的眼睛，她觉得帝无玦会给她一点儿回应，她每天都会在针灸完之后跟他聊天，试图让他对自己的问题有所反应。
然而，等了有两三分钟，帝无玦也只是睁着眼睛躺在那儿，眼神没有分毫的波动。
秦暮然抿了下嘴角，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小声道：“那我给你说点儿开心的事情，今天我给自己号脉，摸到咱们孩子的脉了。”
“虽然我没有去医院检查，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咱们的孩子在正常发育呢……我前些天不是给你说，害怕孩子会胎停吗？没有呢。”
她说着，微微笑了起来，把手伸进了帝无玦的被子，寻到了帝无玦的右手，轻轻抓住了，挪到了自己的小腹处。
他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
这是秦暮然第一次拉着他的手，摸她的肚子，他的手掌已经有了正常的温度，不再像刚出院那会儿，冰凉。
秦暮然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恍惚觉得，帝无玦还是在正常清醒的状态。
她又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今天出了个小小的意外，当时有多害怕，咱们的孩子会出事儿，但是还好，他很坚强。”
直到被王沪甩在地上的瞬间，秦暮然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孩子，她脑子里立刻闪出的念头，不是她会受伤，而是，孩子会不会有事儿。
陆郗年还没有冲进去的时候，她暗暗下了个决定，无论如何，哪怕将来瞒着帝无玦，她也要生下孩子，一定。
她没有权利剥夺这孩子的生命，谁都没有权利让他死。
“我希望，他会是个男孩，像你一样，谁也不敢欺负他。”她搂紧了帝无玦，在他耳畔轻声道。
在他们出事儿之前，帝无玦说，希望他们会有个孩子，希望成真了，他却不能第一时间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晚安，好梦。”她仰头，轻轻吻了下帝无玦的鼻尖，“明天就过年了，明早我给你换新衣服，好好陪你两天，哪儿也不去了。”
说完，又等了会儿，再次伸手，替他闭上眼睛。
帝无玦这次没有再睁眼。
即便，他现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秦暮然相信，他是认得她的，就凭她在边上，帝无玦才能睡得安心这点。
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的。
说不定，明天早上她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就能看到他温柔看着自己，和她说，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
第二天晚上吃饭时，战修回来了。
战修进来的时候，秦暮然正在厨房里帮舒姨看着锅，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朝战修看了一眼。
“解决得差不多了。”战修肩上落了一层雪，在玄关处拍了几下肩膀，朝秦暮然低声道。
“那就一起吃年夜饭吧。”秦暮然朝他微微笑了下，回道，“今天咱们一块儿安心吃顿饭。”
“不行。”战修黝黑的脸庞微微红了下，“哪儿有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道理。”
“怎么不行？”秦暮然反问：“你以前没跟无玦在一块儿吃过饭？”
“吃是吃过，可……”
秦暮然不等他说完，道：“那就过来帮忙摆碗筷吧，今天和舒姨，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吃。”
战修站在门口，愣愣看着秦暮然，没吭声。
半晌，才“哎”了声，大步走了过来。
战修年幼就父母双亡，过了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就被偷偷卖出境外，他几乎从未感受过，什么叫家的温暖。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帝无玦为什么这么爱这个女人，她身上有一种魔力。
他战修哪怕这辈子为帝无玦一家死心塌地，终身不娶没有后代，都不会有遗憾了，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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