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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米中文网 > 他的掌心娇石榴李霁月朱今白 > 第15章 女儿香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让人觉得难堪?石榴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这傻兮兮的样子还有任霁月努力憋笑的脸,就把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捂在被子里。

丹桂将挂起来的帐子放下来,看到小姐这样担心的说道:“小姐,被子里浊气颇多,呼多了当心身体。”

石榴撅着屁股蒙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丹桂叹了口气,却有些高兴地想,小姐总算是和少爷合好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二人冰火不相容,如今大概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倒是能玩到一起了。

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每天两个都是刺儿刺儿的,再说了小姐是女子,嫁出去后终究是少爷当家,以后若是婆家人对小姐有个什么亏待,小姐的后家倒是可以帮她撑腰。

石榴却没想这么多,她懊恼、羞愧又因为捂得闷热,脸上都蒙着一层细汗,迷迷糊糊脚步一深便踏入梦乡之中。

雾气好似散不完似得,从高高的朱红色的宫墙上头飘了过来,笼的地上的青石板看的也不是很清。

“石榴。”

有人在叫她,她回过头去,除了雾气却没再看到什么。

“石榴。”

还是那个声音。可却是从前方飘过来。

石榴回过头,在烟气缭绕中走了过去,却看见一张漆黑的门,上面镶嵌着鎏金的钉子。石榴抚了上去,听爹这是一种老讲究,说是人摸了这个后家里便能人丁兴旺,她握着迟疑的朝内一推。

“吱——”

木门已然旧的发颓了,铆钉也上了锈,院内宫墙依旧高高的,站在里面唯看到紫禁城天空飞不尽的乌鸦。

她站在那,身后跃过一个宫女,手里的托盘装着好些华府、步摇,石榴站在那像个透明人一样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可还是心虚的蹑手蹑脚的跟着她走了进去。

宫殿内空旷的很,古玩花瓶、字画盆景通通没有。大概是临水,宫室的地板上沁出水珠,走在上面有些黏脚。屋内的横梁上散垂着好多茜素红的纱幔,被窗扇外刮得风飘得到处都是,险些晃了石榴的眼睛。

石榴一把抓住这碍事的纱幔,一层层掀开,终于在最里面的矮几上看到刚才的宫女,她跪在地上高高捧着托盘,而那女子低垂着眼正握笔在画些什么。

“娘娘,请您勿在惹怒陛下了。陛下可是为你好。”

那女子这些时日听这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对于旁人来讲,能得到帝王的深爱是何等的幸福,可唯有自己才知道这里头有多可悲。

任家覆灭了,这顺天府的亲友死的死,散的散。

朱今白成了帝王,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最高处亦是最不胜寒处,他一人俯视这万里江山偏生了贪念。

曾经的旧友都变成了下属臣子、曾经的爱人变成了最痛恨自己的人。

半夜时分他也想要个最纯净的人作伴,若不能让她心满意足的留在这,软禁在高高的宫墙里亦是可行。

那女子抬头,舒展的眉、麻木的眼神还有比纸还白的脸色。

石榴愕然,惊恐的看着“自己”。

她冷笑一声,丢开笔,身上宽松的华袍拖在地上,喃喃问,“他为我好?他不过是为了我手里的东西罢了、他骗了自己也骗了其他人。”

如山高的身影立在门前,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石榴光站在那便觉得可怖,可眼前的“自己”却胆子大的紧,偏了偏脑袋,长发遮了半张脸。又冷又可怜。

朱今白走了过来,长叹一口气,蹲下身子握住她白脂般的脚:“怎么又不穿鞋,当心体寒。”

“石榴”冷冷噙他一眼:“穿了作甚,你觉得死人还在乎这些么?”

朱今白咬紧后槽齿,脖子的青筋绷的紧紧地,却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身子,捂在怀里:“石榴休再这么说,我如此做自然是有我的苦衷,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娶你,吗?”

“石榴冷笑”掰开他的手:“娶我,我已不是那个你说什么便信什么的年纪了,如今你登上帝王,又娶了王家的女儿为后,只差把我身上的东西骗过去便可高枕无忧了。朱今白,你要是什么就明说,用欺骗、自作深情的法子让我心甘情愿的替你做事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啪!”一个嘴巴狠狠的打在她脸上。石榴看的一痛,捂住的腮帮子。

朱今白却道:“任石榴,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我骗你?难道任霁月便没有骗过你?你只记他的好,却记我的坏,这样公平么?”

“石榴”却不说话了,偏着头,头发把脸挡了一多半。

可石榴却觉得她哭了,她站在那悲伤是那样的强烈,仿佛如浪头一样打过来要将他们二人吞没。

雾气散了,梦境一转,已不见华丽的宫室。

黑夜,下着冷雨,石榴站在那被淋得只哆嗦,忽听远方人声鼎沸、木柴燃烧的荜拨声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

她心生不祥,迈开腿,顺着熟悉的棋盘街跑过去,发现烧的焦黑的石狮子,而凌乱的石阶上任府已成一片废墟。

地上都是水,无数的人提着水桶焦急的冲进去——可是没用任府上下已然全是一片焦炭了,什么都不剩。

烧的只剩半边的门虚虚掩着,碳化了的门槛外摆着一排白色的粗布,白布的尾头是一双双合不拢的脚。

石榴呆呆的,麻木的提着脚蹲下去,掀开一块。

娘。

她双手交握,身上没什么伤痕,却没了气。

石榴眼泪兀然落下来,颤抖的紧握住拳头。

再伸手去揭另一块。

爹。

他死了,可眼睛还没闭上。

地上还有几块未被掀开的白布,可石榴颤抖的咬着牙,不敢再掀了。

会是谁?还有谁?

老太爷。

冯管家。

也许还有府里刚买回来的丫头。

雨掉了下来,像泼像倒,石榴狼狈的站在雨中,捂着脸,却不知从脸颊上流走的是泪还是雨。

她无助的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拳头连哭的声音都有些发出来,太过喑哑的嗓声像是荒野里四处奔跑却无路可退的野兽。

任霁月撑着伞撑在她头顶,悲伤地看着她,蹲下身子,牢牢地把她抱着。

死紧。

声音颤抖的,却也温热。

好像他也惶恐的要命。

可他没说话,唯将她抱得紧紧地。

天崩地裂不能使他们分开,王权富贵也不能。

他们只是他们,是亲人,也是最亲近的人。

石榴从梦中惊醒,懵然恍惚的坐一会儿,她咽一咽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快烧干了,直到一杯温凉的水被灌了下去,人才缓过神儿来。

她又做梦了。

以前她梦到了蜀州城鼠疫。

现在她又梦到了朱今白将她囚于宫中、家人惨死。

桌上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曳,烛火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石榴坐下来,撑住自己的脑袋慢慢捋清思绪。

她可以预知未来,既然她能预知未来,那必然也能改变未来。

关键是如何改?

初冬的晚上很冷,石榴做了梦之后更是整个人像是从寒水里捞出来。石榴慢慢回忆,却发现自己每次的预知只能预知到结果,而对于过程始终毫不知情。

起承转合都如同置在迷雾里,只能靠她自己去猜。

要是猜错了.......

石榴抱紧自己的摇摇头。

一定不能错。

她爹、她娘、甚至一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老太爷,她都不敢想要是他们不在了会如何。

任府就是任府,少了他们中的一个人便不是任府。

远处的更声交叠,明月高锁树梢静静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女。

她也许不聪明、也许无助、可她知道,从她脚下踏过的路起,蜿蜒曲折考自己摸索出来的才是未来。

才不过四更天,鸡刚叫了几声,任府后院便亮起了灯火。

在凤岭山上学的确辛苦,远离街市、路途又遥远,早早备着车走了大概晌午才会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随便一说话便能哈出好大一团气。任霁月这段时日抽条,个子长了不少,却还是瘦,虽不如以前那般是个痨死鬼了,但是杵在那看着身子骨还是单薄的很。

任施章站在马车边,瞧了他一眼叹气道:“弟弟可是读书辛苦,怎的还是这般瘦?”

任霁月垂了垂眸,握紧鞭子只道:“我吃的挺多,就是不长肉,大概是小时候胃饿坏了。”

幼时的生活漂泊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任霁月往往在能吃的时候便多塞一点在肚子里,时日久了倒生了病。

任施章原来还对这个弟弟有些偏见,如今听了只觉得心酸,长叹一口气,将眼挪在正搬物什的家丁身上。

他瞄了会儿,看到丹桂收着包裹从屋内走出来,皱眉道:“石榴还没起来?”

果然是被他和崔贞越发娇惯了。

还不待丹桂说话,后面便紧着出来一个藤萝紫小袄的娇客,身下的裙子依然是白色撒花百褶,手里捂着暖炉,头发唯用一根绸缎束在脑后。她本就生的雪肤唇红,眸如漆星,如今这个样子倒还有了几分英气,让人看了耳边一新。

石榴从石阶上走下来,笑道:“爹爹又冤枉我了,我只今日上课起的可早了。”

任施章也满意,虽摸着胡子瞪了她一眼,但是脸色好多了。

而任霁月却紧紧地握住鞭子,耳根红红,微侧开头。

石榴从身边走过,身上的清香吉光片羽似得钻入他的鼻子、他的喉腔、他的深腹。

他屏住呼吸,崩紧嘴角,颇有些狼狈的翻身上了马。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胆猜猜,梦中喊石榴名字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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